高鐵的輕微失重感,混著這份年終總結級彆的迷茫,讓她差點分不清自己是在出差路上還是猝死邊緣。
身體陷在商務座的沙發裡,靈魂卻像懸在沒網的會議室,瘋狂搜索信號。
列車衝出隧道,窗外的場景再次加載出來,高鐵的引擎穩定得像隔壁工位大哥的打鼾聲。
車窗倒映著她自己——一臉“假期結束,地獄返程”的倦容,眼神深處卻沉澱著比996福報更深的疲憊。
那種被塞進新項目組的暈眩感,從沒有真正消失過。
咣當…咣當…節奏變慢,堅實得像領導踱步過來的腳步聲。
機械女聲毫無感情地播報,聲音標準得像個ai客服:“……雒陽站到了……”
窗外景象從馬賽克高清重繪:月台邊緣、待命的工程車、拎包跑得像趕末班地鐵的打工人……
終點站到了。
或者,隻是另一個坑爹項目的起點?
薑潤月猛地回神,感覺像終於從一場極其冗長的項目啟動會上清醒過來。
剛才那些年度規劃級彆的瘋狂頭腦風暴,被列車到站的“deadine已至”警告暫時鎮壓。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把腦子裡那堆“項目意義何在”的飄忽思緒,以及加班劃掉)修行半年的物理性疲憊甩開。
這半年真跟趕場子似的:藏地、驪山、南陽、杭城、魔都、蘇城、揚州、北國……比甲方爸爸的行程表還滿。
她一個鯉魚打挺內心是社畜的不情願版)站了起來。
白色t恤嶄新得仿佛剛拆封,修長的手指用力攥住了那個跟通勤包長得很像的黑色戰術背包——主要是換下來的衣服。
在陸大佬這座“業界標杆冰山”的高壓pua下磨練出的戰鬥本能瞬間啟動:身體進入待機完成狀態,精神自動加載“專業乙方”模式。
社畜薑潤月的迷茫和擺爛願望,被強行縮小化、後台掛起,修行者薑潤月·職業打怪人.exe正在啟動。
背包甩上肩,這是一種社畜的安全感:電腦包沉甸甸的,證明今天還有工要打。
通道人不多,她像熟練避開早高峰地鐵人流一樣,目不斜視,步伐帶著一種“打卡絕不能遲到”的韻律感,彙入下車人流。
車門滑開,一股混合著鐵鏽、機油和人肉味兒俗稱站台氣息)的冷風糊臉,瞬間吹散了車廂裡虛假的溫暖舒適。
現實感瞬間拉滿。
熟悉的雒陽味道——城市尾氣混合著點古都的過期味兒,鑽入鼻孔。
熟練穿過人流高峰,網約車在城市外圍空曠的道路上飛馳。
薑潤月小心翼翼地收斂著體內那奔騰的“公司核心機密《紫霄禦劫仙經》的雷係真炁)”——這玩意兒時刻運轉著,像後台靜默運行的耗電大戶程序。
她可不想在到工位彆墅)前,就被那自帶人形雷達+壓力傳感係統功能的陸大佬捕捉到“流量異常”,提前開啟遠程精神)充電模式。
車窗外,熟悉的路牌一閃而過。
下午一點過幾分。
推開那扇厚重的、質感堪比老板辦公室大門時,一股極其標準的“領導不在辦公室”的空曠死寂撲麵而來。
“老板……啊不,師姐?”
她的聲音在高挑的門廳裡飄蕩,然後就被牆麵吸音棉吃得乾乾淨淨,砸不出半點水花。
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冷場。
豪華客廳此刻像個空無一人的報告大廳。落地窗外寡淡的陽光照在能當鏡子使的光潔地板上。
那些高級沙發安靜地窩著,茶幾亮得能反光。處處透露著陸老板“極簡主義就是我的控製欲”裝修風格。
唯有一個角落散發著極其不合群的冷氣,持續汙染著中央空調費力維持的恒溫環境,活像辦公室空調被誰故意調低了幾度。
目光一掃,薑潤月鎖定汙染源——休閒區的矮幾上,三座散發著冰冷藍光的微型冰峰正嗡鳴作響。
客廳沒人。
主臥那堪比總裁休息室的房門緊閉。
書房……也不在。
整個彆墅安靜得跟下班後鎖門的寫字樓一樣,連空氣流動都屏著呼吸。
隻有那三座持續散冷外加自帶震動功能的微型冰峰,嗡嗡地昭示著主人離開時可能遇到了緊急加班事件。
薑潤月開啟“夜巡保安”模式,悄無聲息地在各個“辦公分區”房間)穿梭,地毯上的腳步輕得踩死蟑螂都聽不見,神念像網絡爬蟲一樣掃描每個區域——一無所獲。
最終,她的“探照燈”停在了廚房島台旁邊那個銀光閃閃的大冰箱上。
中央空調的暖風在這裡倔強地輸出暖意。冰箱那冷冰冰的不鏽鋼表麵,一張被隨手拍在門上、被微弱氣流吹得直哆嗦的黃色便簽紙角,倔強地試圖起飛。
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便利貼,貼冰箱上,跟釘“請隨手關門”的紙條一個操作。
走近一看,好家夥!
上麵那中性筆寫的字跡,淩厲得仿佛不是寫在紙上,而是用冰錐直接刻在冰箱門上的,每一筆都透著“這通知再不看就扣績效”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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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不許亂跑,乖乖在家等我!”
沒有“dear薑”,沒有日期,沒有半點人間溫情。
十二個字,乾淨利落得如同裁員通知書,還帶著一股“再多問就送你加班大禮包”的不耐煩。
結尾那個巨大、摁得紙張都快穿透的感歎號,活像一把懸在頭頂準備落下來的紀律處分大砍刀。
薑潤月的表情瞬間扭曲出一種混合了安心、蛋疼和哭笑不得的複雜扇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