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搖光塔頂,萬籟俱寂。
隻有罡風永無止境地呼嘯著,卷著冰晶,敲打著透明的合金玻璃牆。
無所事事的薑潤月,推開頂層一扇隱秘的通道門,飄然來到了搖光塔真正的頂端——一個僅有數平米見方、露天的平台。
這裡是整座塔離天空最近的地方。
夜空是昆侖絕地特有的、毫無汙染的深邃墨藍。
一輪皎潔得近乎完美的朗月,如同巨大的玉盤,高懸於中天,清輝灑落,將整個裂穀鍍上了一層清冷的銀紗。
幾縷薄雲追逐著月亮的軌跡,被月光渲染得如同透明的輕紗。
清冷的月輝映在薑潤月白皙如玉的臉上,她負手而立,墨藍色的作戰服在夜風中微微拂動。
看著天上那輪亙古不變的明月,以及月下流雲,清冷深邃的眸子裡,罕見地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悵惘與思念之情。
人間佳節,天上月圓。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沉默片刻,從儲物空間裡取出了那部塵封許久、幾乎快要沒電的個人終端。
指紋解鎖,屏幕亮起。
她那纖細修長的手指劃過屏幕,點開了聯係人一欄。
置頂的,是一個備注為“家”的號碼。
指尖微頓,最終還是按下了撥打鍵。
信號似乎有些延遲,跨越千山萬水,連接到了遙遠的伏牛山深處。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了。
“喂?月兒?”
老娘的聲音傳來,帶著熟悉的、小心翼翼的驚喜,似乎怕打擾到她。
“今天怎麼有空打電話回來?沒在執行任務吧?沒受傷吧?”
背景音裡,還能聽到老爹薑四壓低聲音的詢問:“是月兒嗎?快問問她現在在哪兒?在外麵吃得好不好?”
聽著父母那熟悉而關切的嘮叨,薑潤月清冷的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了一絲。
“娘,爹,我沒事,任務快結束了,最近……也不是很忙。”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但語速放緩了許多:“你們身體還好吧?今天不是中秋節嘛,吃月餅了嗎?”
“還好還好,月餅也吃了,你爹非要去鎮上買那種最貴的禮盒,我說家裡就仨人,買那麼多浪費……”老娘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著家常,老爹薑四偶爾插幾句嘴。
他們似乎早已習慣了女兒長時間的“失聯”和“神秘工作”,對於她忽然的來電雖然發自內心地歡喜,但並沒有過多的驚訝和追問,隻是將那份深深的牽掛掩藏在了日常的嘮叨之下。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咿咿呀呀的、奶聲奶氣的聲音。
“哦對了,平安,快,平安,叫姐姐!是姐姐打電話回來了!”
老娘的聲音帶著笑意。
跟她相差二十多歲的小老弟薑平安,雖然才一歲多一點,但在老娘的授意和幫助下,對著話筒發出了含糊不清的音節:“jie…jie…”
稚嫩的、充滿生命力的聲音,透過冰冷的終端傳來,清晰地落入薑潤月耳中。
這一刻,看著眼前冰冷壯闊、非人般的昆侖絕景,聽著電話那頭人間煙火的溫暖與牽掛,薑潤月的心湖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顆小小的石子,悄然蕩開了一圈細微卻清晰的漣漪。
她輕輕吸了一口冰涼的、帶著凜冽罡風氣息的空氣,心中那份因月色而起的悵惘,似乎被這遙遠的、稚嫩的呼喚衝淡些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難言的感慨。
“平安真乖。”
她輕聲回應,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極淡、卻真實存在的弧度。
月光下。
搖光塔頂,那道略顯清冷的窈窕身影,似乎也因此沾染上了一絲人間的暖意。
個人修行一旦踏入結丹境,便如同攀登至一座巍峨巨山的山腰。
前方的路途看似開闊,實則每向上一步,都需要耗費難以想象的心力與時間,需要對天地法則、自身道途有更深的感悟與積累。
即便是以薑潤月這般超絕的天賦資質,以及《紫霄禦劫仙經》這等直指天仙妙境的無上仙經,進境的速度也無可避免地徹底慢了下來。
在昆侖學院教授劍術、整頓風氣、並傳授《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劍》的這數月時光,於她自身修行而言,更像是一段難得的沉澱與鞏固。
每日裡高強度的教學,無形中也是一種對自身所學的梳理和印證。
這使得她因奇遇而快速提升的境界,得以徹底夯實,穩穩地停駐在結丹境初期,圓融無暇,根基穩固如昆侖磐石。
但想要觸及中期門檻,卻非朝夕之功,需要水磨的功夫和新的契機。
指間個人終端的屏幕暗了下去,伏牛山家中那溫暖的嘮叨,以及弟弟咿呀的稚語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這份人間煙火的牽掛,稍稍衝淡了方才月下獨處的清冷寂寥之感。
然而,另一份更深沉的擔憂,卻隨之悄然浮上心頭。
陸雪琪。
師姐和監天司長陳玄策一起深入昆侖墟探險,至今已過半載之久,竟是音訊全無,仿佛石沉大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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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墟!
那可不是什麼風景名勝區,而是被列為華夏七大禁區之一的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