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急廣播的回音尚未完全消散，檔案庫外的混亂聲響已被一種更具權威感的動靜取代——沉重、整齊的腳步聲，以及冷靜專業的指令聲。
“特警隊接管現場！b2區域所有人員，放下手中物品，雙手置於頭頂可見位置！”
強烈的白光射燈從破開的門洞和上方可能的通風口打入，驅散了黑暗，將漂浮的塵埃照得纖毫畢現。透過密集架倒塌形成的屏障縫隙，餘年能看到外麵晃動的、帶著“sat”標識的黑色作戰服輪廓。
他緩緩將戰術筆放在地上，踢到一旁，然後高舉雙手，示意沒有威脅。張啟明也慌忙照做，動作因恐懼而顯得僵硬。
“裡麵的人，報出身份！”
“餘年，合規審查員，以及長風集團前副總裁張啟明。我們持有關鍵證據，請求保護性移交！”餘年聲音清晰穩定，穿透障礙物。
短暫的沉寂後，外麵回應：“收到。請保持現有姿勢，我方將進入清理通道。重複，保持姿勢，不要做出任何可能引起誤判的動作。”
緊接著，是重型裝備移動和清理路障的聲響。幾分鐘後，一條勉強通行的道路被開辟出來。兩名全副武裝的特警持槍謹慎切入，迅速確認了餘年和張啟明的狀態，並對周圍環境進行安全檢查。
“餘先生，張先生，請跟我們出來。”
當餘年踏出那片灼熱的鋼鐵叢林，重新站在相對開闊的通道時，他看到外麵已是另一番景象。大批警察控製了現場，技術人員正在采集門鎖、空氣殘留物等證據。身著檢察院製服和經偵支隊製服的人員也赫然在列，正低聲交談著。
而在這一片製服構成的嚴肅背景中，蘇晴的身影格外醒目。她站在稍遠一些的指揮車旁，穿著一件利落的卡其色風衣，手裡拿著錄音筆和筆記本，目光穿越人群，與餘年的視線牢牢對接。她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眼神裡交織著如釋重負的關切和職業性的冷靜。
一名肩章顯示級彆不低的警官走上前來，向餘年出示了證件：“餘先生，我是市局經偵支隊副支隊長，王斌。感謝你提供的線索和協助。現在需要你和張先生配合我們，進行初步問詢和證據移交。”
“理解，我們全力配合。”餘年點頭，隨即從內袋中取出那個用防震材料包裹的黑色移動硬盤，“這是張啟明先生提供的，內含長風集團涉嫌嚴重經濟犯罪的核心電子證據，包括跨境資金流水和最終受益人圖譜，建議立即由技術專家進行校驗和固定。”
王支隊鄭重地接過硬盤，遞給身旁的技術人員，然後看向麵色依舊蒼白的張啟明：“張先生，關於你在此事件中的角色和行為，我們後續會詳細調查。鑒於你主動提交關鍵證據並配合警方行動，我們會在法律框架內，充分考慮你的情況。”
張啟明嘴唇翕動，最終隻是無力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消防通道方向傳來。隻見首席法務官李默在兩名律師的陪同下，匆匆趕來，臉上試圖維持鎮定，但額角的細汗和略顯淩亂的領帶出賣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王支隊！這是什麼情況？”李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尖銳，“長風集團一向合法經營，配合政府工作！如此興師動眾，闖入我們核心辦公區域，嚴重影響了集團聲譽和正常運營！我需要一個解釋！”
王支隊轉過身，表示公事公辦：“李法務官，我們接到實名舉報並掌握初步證據，顯示長風集團總部b2區域涉嫌藏匿、銷毀重要犯罪證據，並存在非法拘禁、危害人身安全等重大嫌疑。現依法對該區域進行搜查。這是搜查令。”他示意身旁的警員將文件遞上。
李默快速掃過搜查令，臉色更加難看：“這……這完全是誤會！b2是集團內部檔案庫，存放一些過時商業資料，所謂的‘非法拘禁’更是無稽之談！張啟明副總裁是因身體原因在此靜養！”
“是否誤會，調查自有公論。”王支隊不為所動，“李法務官，也請你和你的律師團隊，配合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李默眼神閃爍，與身後的律師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強撐著氣勢：“我們當然會配合法律程序。但我必須強調，長風集團保留追究此次不當執法造成損失的權利。”
這場麵外的交鋒，餘年冷眼旁觀。他知道，這隻是第一輪。李默的出現和這番色厲內荏的表演，恰恰說明他們被打中了七寸。真正的較量，從現在起，將從地下轉到台上，從秘密謀戰轉到司法程序和輿論戰場。
在警員的引導下，餘年和張啟明開始向外撤離。經過蘇晴身邊時，她快步上前，將一瓶礦泉水塞到餘年手裡，低聲道：“老周截獲了他們在警報響起時的內部通訊碎片，徐文淵可能提前得到了風聲，在警方抵達前十分鐘離開了集團大樓，目前下落不明。”
餘年擰開瓶蓋，冰涼的液體滑過灼熱的喉嚨，帶來一絲清醒。徐文淵跑了？這不意外。這條狡猾的魚，總是能嗅到危險先一步溜走。
但他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核心硬盤已經落入警方手中，張啟明這個活口也保了下來，徐文淵和他的幕後財團，已經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走出長風集團總部大樓，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樓下警燈閃爍，圍觀的人群被隔離在遠處，長槍短炮的媒體記者試圖突破封鎖線。餘年眯起眼，看著這片熟悉的城市天際線。
第一場硬仗，似乎暫時告一段落。但他知道，這僅僅是“無聲的驚雷”奏響的第一個音符。證據的司法認定、張啟明作為汙點證人的可靠性、財團在法律層麵的瘋狂反撲、以及潛逃的徐文淵……更多的挑戰，已如烏雲般在天際彙聚。
他深吸一口微涼的空氣，對身邊的蘇晴輕聲說：
“通知秦哥和林曉，準備開會。”
“暴風雨，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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