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案”三個字,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會議室內激蕩起無聲的漣漪。年輕隊員們麵麵相覷,對這個代號感到陌生,而幾位資曆較深的,臉色則瞬間變得凝重。
餘年沒有過多解釋,隻是迅速下達了指令:“老周,最高權限,調取‘夜鶯案’全部電子檔案,包括當年未公開的偵查筆記和物證清單。林曉,你負責梳理案卷中所有涉及的人員、企業網絡,與我們現在掌握的徐文淵及長風集團的關係網進行交叉比對。”
他轉向通訊器:“蘇晴,你需要什麼權限和支持,直接提。”
“我需要接觸當年的物理檔案和部分未被數字化的證物原件,”蘇晴回答得很快,“尤其是那些被認為‘無關’或‘存疑’而被邊緣化的材料。我馬上去檔案局。”
會議結束,團隊如同精密的齒輪再次高速運轉起來。壓抑的挫敗感被一種麵對更龐大謎團時的專注與興奮所取代。
餘年的辦公室內,窗簾緊閉,隻有三塊屏幕亮著微光。一塊是“夜鶯案”的老舊卷宗掃描件,文字帶著時代特有的排版印記;一塊是當前徐文淵及長風集團的複雜關係圖譜;第三塊,則實時顯示著老周和林曉的比對進度。
“夜鶯案”,十年前。一樁圍繞新興科技公司“天工科技”的商業竊密、欺詐及關鍵證人離奇死亡案件的總稱。案件因證據鏈斷裂、主要嫌疑人潛逃海外而懸置,代號“夜鶯”的舉報人亦不知所蹤,成為懸案。
餘年的目光快速掃過泛黃電子文檔上的文字:
“……核心技術資料於公司服務器及備份硬盤中同時消失,物理安全係統日誌無異常訪問記錄……”
“……財務總監趙明義駕車墜崖,初步認定為意外,但其家屬堅稱收到過威脅信……”
“……關鍵舉報人‘夜鶯’身份未能核實,其提供線索真偽莫辨……”
十年前的手段,與今日徐文淵和“先生”的作風,何其相似——精準、隱蔽、善於利用係統漏洞、關鍵人物要麼消失要麼閉口。
“發現交叉點!”林曉的聲音從內部通訊傳來,帶著一絲發現獵物的興奮,“餘老師,‘夜鶯案’中,為天工科技提供核心專利技術評估的第三方機構,是‘精準度量谘詢’,而這家機構的創始人之一,名叫李維。”
餘年眼神一凝。李維,這個名字,在長風集團的早期融資報告中,作為隱秘的財務顧問出現過。
“繼續。”
“還有,”老周接話,他的屏幕上數據流奔騰,“我比對了加密藥劑的微量成分光譜,與‘夜鶯案’封存檔裡一份標注為‘來源不明’的紙張殘留物,匹配度超過99.8。可以確定,是同源產物。”
線索開始像磁石下的鐵屑,朝著同一個方向聚集。
這時,餘年的私人加密線路響起,是蘇晴。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背景是檔案庫特有的、帶著塵埃味的寂靜。
“餘年,我找到了當年負責‘夜鶯案’物證鑒定的一位老法醫,他已經退休多年。我剛剛拜訪了他。”
“他怎麼說?”
“他記得那個藥劑。他說,當年他就提出過,這種藥劑的配方非常罕見,需要一種特殊的、當時國內幾乎不生產的穩定劑。他懷疑過來源,但上麵……以‘避免偵查方向被誤導’為由,沒有深入追查。”
“上麵?”
“對,當時的專案組副組長,”蘇晴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名叫陳誌安。”
陳誌安——這個名字,如今已是政法係統內位高權重的人物之一。
空氣仿佛瞬間變得更加粘稠。如果十年前壓下調查方向的人,如今已是係統內的要員,那麼“先生”的能量,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盤根錯節,滲透得更深。
十年。並非時間的簡單流逝,而是一場跨越十年的精心編織。徐文淵,或許隻是這個巨大網絡在新時代延展出的一個觸角。
餘年靠在椅背上,屏幕的冷光映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但與之俱來的,是一種更強烈的、要將這彌漫了十年的迷霧徹底撕開的決心。
他拿起桌上那塊月餅紙板,邊緣乾涸的豆沙印記,此刻看去,更像一個陳舊的血指印,一個來自十年前亡魂的無聲控訴。
“老周,”他開口,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異常清晰,“重點查兩個人:李維,和陳誌安。我要知道他們過去十年所有的公開和……不公開的軌跡。”
狩獵的目標,已經不再僅僅是徐文淵。陰影中的巨獸,終於顯露了它模糊而龐大的輪廓。
喜歡明暗法則請大家收藏:()明暗法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