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安的反擊，比預想的更快，也更符合其身份——他試圖將水攪渾，並用規則來壓製規則。
一份來自某個“上級監督單位”的質詢函，被直接送到了社區服務中心的上級主管單位。函件措辭嚴謹，卻暗藏機鋒，質疑服務中心“近期頻繁涉及與企業相關的所謂合規谘詢，是否超出其法定服務範圍及業務能力”，並“建議”對相關工作人員的業務資質和操作流程進行“內部審查”。
明麵上是關切與指導，實質是敲山震虎，試圖通過行政壓力迫使餘年收縮調查，至少讓他無法再以社區服務中心為掩護。
“玩這一套？”餘年看著中心主任轉來的函件副本，臉上看不出喜怒。他早已預料到對方會從官方渠道施壓。
“餘老師，這……會不會影響中心？”主任有些擔憂。
“不會。”餘年語氣肯定，“我們的每一項谘詢都在登記範圍內，有據可查。他們查不出任何違規。您隻需按正常程序回複，表示歡迎指導，並附上我們所有服務項目的備案文件即可。”
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以中心名義，主動邀請他們派員參加我們下周舉辦的‘中小企業法律風險防範’公開講座，把姿態做足。”
主任鬆了口氣，連連點頭。
送走主任，餘年回到臨時辦公室。林曉有些憤憤不平：“他們這是想讓我們自亂陣腳！”
“恰恰相反，”餘年眼中閃過一絲銳光，“這說明他們急了，而且手段僅限於此，不敢用更過激的方式。這反而暴露了他們的底線和……虛弱。”
他走到白板前，上麵還殘留著上次分析的人物關係圖。
“他們想把我們拖入行政程序的泥潭，那我們就把戰場引向他們更害怕的地方。”餘年拿起筆，在“李哲”和“加密藥劑”之間畫了一條粗線。
“老周，李哲硬盤數據的恢複，優先級提到最高。我需要那組‘異常試劑配比’的完整數據，這是能將李哲、加密藥劑、‘夜鶯案’乃至‘先生’的技術根源串聯起來的關鍵物證。”
“明白。我正在嘗試一種風險更高的逆向解碼，成功率未知，但值得一試。”老周回應。
“林曉，你配合老周，一旦數據恢複，立刻著手進行司法鑒定級彆的證據固定，並準備一份技術分析報告，要能讓非專業人士也能看懂其中的關聯性和重大嫌疑。”
“好的，餘老師！”
“蘇晴，”餘年接通另一條線路，“你那邊情況如何？”
“有點收獲。”蘇晴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很清晰，“我找到了當年報道李哲事故的那家地方小報的一位退休編輯。他回憶，稿子見報前，接到過上麵打招呼的電話，要求‘淡化處理，避免引發不必要的猜測’。雖然沒明說，但他感覺壓力來自‘很高的層麵’。”
又是來自上層的壓力！這進一步印證了陳誌安或其背後勢力，在三十年前就已具備乾預輿論的能力。
“另外，”蘇晴繼續說，“我根據趙師傅提供的‘金絲眼鏡’和‘粘膠布’的細節，嘗試尋找李哲可能留下的其他物品。通過校友會的關係，聯係到了一位曾與李哲同宿舍的同學的後人，對方家裡可能還保留著一些當年的舊物，我正嘗試接觸。”
線索在一點點收攏，雖然緩慢，卻堅定地指向核心。
安排完這一切，餘年獨自站在窗前。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暖橙，城市的輪廓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寧靜。
他知道，陳誌安的質詢函隻是一個開始。對方占據著資源和權力的高位，可以調動龐大的力量來圍堵、壓製。而他們，隻能依靠精準的打擊和隱藏在民間的微光。
但這微光，一旦彙聚，足以刺破最厚重的黑暗。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許久未曾聯係，但號碼一直存著的電話。
“秦哥，”他對著話筒說道，聲音平靜，“是我，餘年。有件事，可能需要你這位‘現實主義’代表，用你擅長的方式，幫個忙。”
反擊，不能隻在一條線上。有時候，需要借助另一種力量，去攪動那片看似平靜的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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