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查風暴的餘波尚未完全平息,一股更深的寒意便悄然襲來——徐文淵失聯了。
消息是淩晨時分傳來的。負責外圍監控的小組報告,徐文淵藏身的那個城中村安全屋,在預定的聯絡時間沒有發出安全信號。遠程生命體征監測儀器的數據流也中斷了超過四十分鐘。
“備用通訊頻道無響應。屋內監聽設備最後傳回的音頻是……一聲短促的悶響,類似於重物倒地,或者……裝了消音器的槍聲?”老周的聲音透過加密頻道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隨後便是一片死寂。”
餘年瞬間睡意全無,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現場小組呢?”
“已經就位,但不敢貿然進入,擔心是陷阱,或者破壞現場。”
“讓他們原地待命,封鎖所有可能出口,但不要靠近房屋。我馬上到。”餘年一邊快速穿著衣服,一邊下達指令,聲音因緊繃而略顯沙啞,“老周,調取安全屋周邊所有可用監控,尤其是夜間時段。蘇晴,想辦法確認陳誌安及其核心手下昨晚至今的行程。”
夜色深沉,餘年駕車朝著城西疾馳。城市在淩晨的薄霧中沉睡,但他的大腦和心臟卻像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徐文淵,那個曾經才華橫溢、與他亦敵亦友的師兄……儘管道不同,儘管他陷害自己在先,但“死亡”這個詞帶來的衝擊,遠非簡單的仇恨可以抵消。那裡麵混雜著對生命消逝的本能震動,和對過往歲月一刀兩斷的複雜悵惘。
到達目標區域外圍,與現場小組彙合。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不安。那棟自建房如同一個沉默的黑色立方體,沒有任何光線,沒有任何聲息。
“紅外探測顯示屋內沒有明顯熱源。”小組負責人低聲彙報。
“無人機偵查呢?”
“窗戶都被內部遮擋,無法窺視。”
不能再等了。餘年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我進去。你們在外麵策應。”
“餘老師,太危險了!”
“必須確認情況。”餘年語氣堅決,他檢查了一下隨身攜帶的裝備,借著黎明前最黑暗的掩護,悄無聲息地靠近那棟房子。
他避開正門,選擇了一扇側窗。老周已經遠程切斷了房屋簡陋的安防係統。餘年用工具熟練地撬開窗戶,側身滑入。
屋內一片漆黑,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類似醫院消毒水卻又混著一絲甜腥的味道。他打開微型手電,光柱掃過客廳——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文件散落一地,顯然經曆過搏鬥。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光束緩緩移動,最終定格在臥室門口的地麵上。
那裡,俯臥著一個人影,穿著徐文淵常穿的那件灰色夾克。
餘年的腳步頓住了,手電的光斑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他緩緩靠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沼中。他蹲下身,指尖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微顫,探向對方的頸動脈——一片冰冷,沒有脈搏。他將對方身體輕輕翻過來。
是徐文淵。他雙目圓睜,臉上凝固著驚恐與難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在最後一刻看到了極其可怕的景象。在他的胸口位置,襯衫上有一個暗紅色的、已經凝固的小洞,周圍幾乎沒有血跡。專業的刺殺,一擊斃命。
一股混合著憤怒、悲哀和物傷其類的寒意沿著脊椎爬升。他看著這張曾經熟悉、如今卻寫滿終結的臉,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閃過當年同在導師門下、激烈辯論又並肩作戰的零星片段。那些時光,早已被後來的背叛和爭鬥掩埋,此刻卻因這冰冷的死亡,重新泛起,帶著尖銳的諷刺。
“何必……走到這一步……”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從他唇間溢出。他迅速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翻湧的情緒已被強行壓下,隻剩下沉靜的、如同深海般的冰冷。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
他迅速檢查周圍。沒有凶器,沒有留下明顯的指紋或腳印。殺手非常專業。他在徐文淵手邊不遠處,發現了一個被踩碎的手機si卡。
就在他準備進一步搜尋時,耳麥裡傳來老周急促的聲音:“餘年,快撤!剛截獲到一條加密通訊片段,發送源就在附近,內容是‘清理完成,撤離’。可能有第二波人正在過來!”
餘年不再猶豫,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徐文淵的屍體,將那複雜的情緒徹底封存,迅速從原路退出,消失在漸亮的晨霧中。
回到臨時指揮點,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徐文淵死了,這條重要的線索斷了。
“殺手很專業,沒留下痕跡。”餘年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僅僅是怕他開口?”
蘇晴的消息也傳了回來:“陳誌安昨晚出席了一個公開活動,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但他那個秘書,行蹤有近三小時的空白,無法核實。”
線索似乎又斷了。
“不,還有。”餘年抬起頭,眼中血絲隱現,那深藏的悲憤此刻化為了更堅定的決心,“徐文淵死了,恰恰證明我們觸及了核心,他們感到了致命的威脅。他們越是想掩蓋,露出的破綻就越多。”
他看向老周,目光銳利如刀:“重點分析殺手那條‘清理完成’的通訊,追蹤信號源和接收方。另外,徐文淵之前接觸過的所有人,重新排查!我們必須更快,在他們抹掉所有痕跡之前!”
徐文淵的死,像一記沉重的喪鐘。它宣告了舊日情誼的徹底埋葬,也敲響了麵向最終黑暗決戰的戰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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