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嘯天的“參謀”邀請，比預想中來得更快。這次不是喧鬨的酒會，而是一間位於頂級寫字樓頂層、可以俯瞰整個城市中心的私人會議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流動的城市光影，室內卻隻有他們兩人，以及投影儀發出的冷光。
“看看這個。”楚嘯天將一份厚厚的項目計劃書推到餘年麵前，語氣平淡，像是在討論一份普通的商業文件。
餘年翻開，瞳孔微微收縮。項目名稱是“跨境新能源產業鏈架構優化”，涉及數個國家、多家離岸公司、複雜的股權嵌套和資金通道設計。計劃的最終目的，是利用各國政策差異和監管盲區，實現巨額利潤的“合規”轉移與稅務規避，其手段之精妙、設計之大膽，遠超餘年以往接觸過的任何案例。其中幾個關鍵環節，明顯遊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帶，甚至有些操作，在他看來已經踩過了紅線。
“這個架構……”餘年斟酌著用詞，“非常……精妙。但其中幾個關聯交易定價和知識產權授權的安排，恐怕會麵臨各國稅務機關非常嚴格的‘實質重於形式’審查，風險不小。”
楚嘯天讚許地點點頭：“眼光很準。所以需要頂尖的法律專家來把控風險，確保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實現價值最大化。”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鎖定餘年，“這個項目，是我們未來三年的重點之一。我需要一個絕對可靠、能力出眾的法律總顧問。小學弟，我認為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他頓了頓，拋出了真正的價碼：“年薪，是你現在收入的五倍，外加這個項目最終利潤的百分之一點五乾股。這隻是一個開始。隻要你加入，未來這樣的核心項目，你都會是核心決策層的一員。”
饒是餘年早有心理準備，也被這巨大的數字和承諾衝擊得心頭一震。這不僅僅是金錢，更是通往那個“架構師”位置的直達梯。楚嘯天觀察著他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儘在掌握的笑意。
“當然，”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深沉，“這樣的機會，也意味著絕對的信任和……付出。你需要簽署一份更嚴格的保密協議和競業條款，並且，在處理某些特定事務時，可能需要暫時放下一些不必要的……原則和顧慮。你要明白，在這個層麵上，有些規則，需要我們共同去‘定義’，而不是被動遵守。”
圖窮匕見。
房間裡安靜得隻剩下空調輕微的送風聲。巨大的誘惑像香甜的毒藥，散發著令人眩暈的氣息。餘年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跳動。他想起父母欣慰的笑容，想起楚嘯天展示的那個充滿力量的世界，想起徐文淵可能也曾麵對過類似的選擇……
但他更想起了蘇晴警惕的眼神，老周冷靜的分析，林曉純粹的擔憂，想起了趙老那句“腳下的雲，是墊腳石還是陷阱”，想起了檔案袋裡那些觸目驚心的證據，以及徐文淵最終冰冷的結局。
他不能。他不能把自己和團隊綁上這輛可能駛向深淵的戰車。他不能為了所謂的“力量”，變成自己曾經最厭惡的那種人。
他緩緩合上項目計劃書，推回到楚嘯天麵前，抬起頭，迎上對方逐漸變得銳利的目光，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乾澀，卻異常清晰：
“學長，非常感謝您的看重和厚愛。但這個項目……涉及的範圍和潛在風險，超出了我目前的能力和……意願範疇。我恐怕無法勝任。”
楚嘯天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他沒有動怒，隻是靜靜地看著餘年，眼神深不見底，仿佛要將他從裡到外徹底看穿。會議室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壓力陡增。
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後，楚嘯天忽然輕笑一聲，身體向後靠進寬大的皮椅裡。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麵，“我原以為，你是個能看清大勢，懂得把握機會的聰明人。”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餘年，望著腳下的城市。
“人各有誌，我不強求。”他的聲音平靜地傳來，“不過，餘年，你要想清楚。拒絕我，意味著你選擇了一條更艱難的路。你之前遇到的麻煩，或許隻是開胃小菜。在這個圈子裡，不是朋友，往往就意味著是敵人。而做我的敵人……代價通常很高。”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餘年也站起身，他知道談話已經結束。
“我明白。學長，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告辭了。”
楚嘯天沒有回頭，隻是擺了擺手。
餘年轉身，一步步走出這間奢華卻令人窒息的會議室。他能感覺到背後那道目光，冰冷如刀。
電梯下行時，他靠在轎廂上，才發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拒絕了楚嘯天，也徹底站在了他的對立麵。他知道，風暴即將來臨，而且會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他拿出手機，給蘇晴和老周發了一條簡短的消息：
「已拒絕。準備應對。」
真正的考驗，現在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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