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楚嘯天後的幾天,表麵風平浪靜,但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已經籠罩在臨時辦公室上空。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
蘇晴幾乎住在了外麵,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係,像一隻警覺的獵犬,試圖捕捉楚嘯天可能出手的任何征兆。老周則將自己完全沉浸在了數據的海洋裡,監控著所有與楚嘯天、星瀚資本、迷霧資本等關鍵詞相關的網絡活動、資金異動和通訊頻率,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的漣漪。
林曉也變得沉默了許多,她負責整理和歸檔團隊掌握的所有證據,將它們分門彆類,做好備份,仿佛在為一場不可避免的硬仗準備彈藥。她偶爾會看著餘年欲言又止,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餘年自己,則一邊處理著律所恢複權限後分配過來的、不痛不癢的常規案件,一邊在腦海中反複推演楚嘯天可能采取的手段。他知道,楚嘯天的報複絕不會是街頭混混式的恐嚇,那太低級。一定會是更精密、更致命,並且能最大程度利用規則來打擊他的方式。
“他在等。”老周在某天深夜,盯著屏幕上一條異常的數據流,突然開口,“他在等一個最適合發難的時機,一個能讓我們無法及時反應,或者能讓他的行動看起來最‘合理’的時機。”
“比如?”餘年問。
“比如,在你負責的某個看似普通的案件出現‘意外’時;比如,在某個關鍵的監管節點;又或者……”老周頓了頓,“在他能夠調動足夠多的‘合力’,確保一擊必中的時候。”
這天下午,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打破了表麵的平靜——張律師,那個在聽證會上作偽證指控餘年的前同事。她臉色蒼白,眼神躲閃,趁著午休人少時,偷偷溜進了餘年的辦公室。
“餘……餘律師……”她聲音發抖,幾乎不敢看餘年的眼睛,“我……我知道我現在沒臉來見你……”
餘年平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上次聽證會……我……我是被逼的!”張律師幾乎是哭訴出來,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他們……他們拿我孩子出國留學的事情威脅我!說我如果不照做,就……就讓我孩子拿不到簽證,甚至在國外會出"意外"……”
“他們是誰?”餘年打斷她,語氣冷靜。
“是……是徐文淵生前聯係過的人,但指示肯定來自更高層……”張律師語無倫次,眼神中充滿了真實的恐懼,“徐文淵死了,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餘律師,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我求求你,能不能……能不能想辦法……”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那份絕望的求助意味再明顯不過。
餘年沉默了片刻。張律師的突然反水和極度恐懼,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測,也說明楚嘯天陣營內部可能因為徐文淵的死產生了一些不安。但同時,這也傳遞出一個更危險的信號——對方已經不在乎是否會被餘年知道他們在背後操縱,甚至可能故意讓張律師來傳遞這種恐懼,這是一種心理施壓。
他沒有給予張律師任何明確的承諾,隻是讓她先回去,注意安全。張律師離開時,腳步虛浮,那驚惶的背影更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即將被碾碎的棋子。
張律師走後不久,蘇晴帶著一臉寒霜回來了。
“我查到點東西,”她將一份名單拍在桌上,“楚嘯天最近頻繁接觸的幾個人裡,包括律協紀律委員會的輪值副主席,以及我們律所管委會裡兩位一直和他私交甚密、上次聽證會態度曖昧的合夥人。他還在三天前,以‘谘詢業務’的名義,向市局經偵支隊的一位副隊長支付了一筆可觀的‘谘詢費’。”
名單上的人名和職務,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指向了一個正在形成的、針對餘年的包圍網。律協、律所內部、經偵……楚嘯天正在調動他能調動的所有官方和半官方力量。
“他這是要……多管齊下,徹底把我按死。”餘年看著名單,聲音低沉。這不再是簡單的偽造證據,而是要從行業自律、內部處分和刑事調查多個層麵,同時發動攻擊,讓他毫無喘息之機。
就在這時,餘年的辦公電話響了,是律所管委會辦公室打來的,通知他明天上午九點,去管委會會議室,“就近期一些客戶反饋和項目合規性問題進行非正式溝通”。
幾乎是同時,他的私人手機也響了,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內容隻有一句話:
「餘律師,我是市局經偵支隊王明,關於長風集團並購案中可能涉及的某些資金問題,想請你明天上午十點過來協助了解一下情況。」
律所“溝通”和經偵“協助調查”,時間安排得如此緊湊,一前一後,毫不掩飾其中的聯動意味。
風暴,來了。
辦公室內一片死寂。林曉緊張地攥緊了拳頭,老周的手指在鍵盤上停下,蘇晴深吸一口氣,看向餘年。
餘年緩緩站起身,臉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隻有眼神深處,燃燒著冰冷的火焰。
“該來的,總會來。”他平靜地說,“按我們之前商量的,各自準備吧。”
他知道,這將是他職業生涯,乃至人生中,最艱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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