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的新能源電池回收項目,代號“青鸞”,像一顆被精心打磨的鑽石,每一個切麵都在陽光下閃耀著誘人的光芒。隨著儘職調查的深入,這份“完美”反而讓餘年心中的警惕愈發強烈。
林曉帶領的法務和財務團隊,幾乎挑不出任何硬傷。專利文件齊備,技術路線清晰,市場分析報告數據詳實,甚至連環評預案都做得無可挑剔。項目團隊核心成員背景光鮮,不是海歸博士就是行業資深專家。
“餘老師,從表麵看,‘青鸞’項目幾乎是無懈可擊的優質資產。”林曉在項目進展彙報會上,語氣帶著一絲困惑,“吳天那邊催得很緊,希望我們能儘快出具最終的風險評估報告,他們好推進下一輪融資。”
餘年坐在主位,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目光落在投影幕布上那些光鮮的數據圖表上。“太完美了,林曉。商業世界裡,尤其是這種涉及前沿技術和重資產投入的項目,怎麼可能沒有一點瑕疵?就像一塊天然玉石,毫無雜質反而讓人懷疑是不是人工合成的。”
他點出幾個細節:“你看這裡,他們對於核心‘低溫熱解’技術的能耗數據,精確到了小數點後兩位,但同行業的類似技術,連估算值都存在百分之十以上的波動區間。還有,他們預測的三期達產後的市場份額,幾乎是目前行業龍頭市占率的兩倍,依據僅僅是‘政策利好’和‘技術優勢’,支撐在哪裡?”
林曉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這些數據可能過於理想化,甚至是……精心編製的?”
“不排除這種可能。”餘年站起身,走到幕布前,“老周那邊有什麼發現?”
老周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來,帶著熬夜後的沙啞:“技術層麵,我委托了兩位行業內的專家匿名評審了他們的專利包和部分技術白皮書。反饋是,技術思路有創新性,但關鍵環節,特彆是關於不同型號電池回收效率穩定性和重金屬殘留控製方麵,描述非常模糊,更像是概念論證,而非成熟的工程化方案。”
他頓了頓,放出更關鍵的信息:“另外,我追蹤了‘青鸞’項目宣稱的、與海外某研究機構的‘戰略合作’。發現所謂的合作,僅限於幾次視頻會議和一份不具約束力的諒解備忘錄。對方機構甚至不清楚‘青鸞’已經將其列為核心技術合作夥伴並在融資材料中大肆宣傳。”
“虛假宣傳?”林曉皺起眉頭。
“程度還不好判定,但至少是嚴重誇大。”老周繼續道,“更重要的是,我順著那個‘victorong’的線索往下挖。發現他不僅與楚嘯天有關聯,他名下控製的一個離岸基金,在過去三年裡,以不同主體,投資了至少五家與新能源、環保科技相關的初創公司。模式很相似:在天使輪或a輪進入,包裝數據,引入知名機構背書,推動後續融資,然後……在三到四年內,這些公司要麼因‘技術瓶頸’或‘市場變化’而清算,要麼被其他神秘資本低價收購,核心資產和專利被轉移。”
會議室內一片寂靜。老周描述的模式,帶著一股熟悉的、資本運作的冰冷氣味。
“典型的‘洗項目’或者‘抬轎子’套路。”餘年眼神冰冷,“用漂亮的數據和概念吸引後續投資者接盤,早期進入的資本套現離場,或者將真正有價值的部分剝離到其他關聯實體。最終留下一地雞毛和被騙的投資者。”
他看向幕布上“青鸞”項目的ogo,那是一隻展翅的青色鳥兒,此刻在他眼中,卻仿佛帶著一絲不祥的詭異。
“吳天在這個局裡,扮演什麼角色?”林曉問道,“他是被蒙蔽的?還是知情者?甚至……也是局中人?”
“這就是關鍵。”餘年坐回座位,“以吳天的精明,他不可能對老周查到的這些毫無察覺。但他依然極力推動這個項目,並且點名要我來做法律顧問。這很不尋常。”
他沉吟片刻,下達指令:
“林曉,你繼續明麵上的儘職調查,嚴格按照流程走,該提示的風險在報告裡明確標注,但措辭可以保留餘地,不要立刻下定論。”
“老周,集中精力做兩件事:第一,深挖那五家已經‘失敗’的公司的最終資產流向,特彆是專利和技術團隊的歸屬。第二,密切監控與‘青鸞’項目接觸的所有潛在投資方,看看有沒有楚嘯天旗下,或者與他關係密切的資本在暗中接觸或準備入場。”
“餘老師,您是懷疑楚嘯天可能想利用這個項目,吸引其他投資人,然後……”林曉沒有說下去。
“或者,他想利用這個看似完美的項目,把我拖下水。”餘年目光銳利,“如果我在明知有諸多疑點的情況下,依然出具了相對樂觀的風險報告,後續項目爆雷,我的專業聲譽將徹底破產。這比直接對抗,更陰險,也更有效。”
他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
“既然對方擺下了這麼一盤精致的棋,我們不陪他走下去,豈不是辜負了這番‘美意’?這個‘完美的標本’,我們不僅要看,還要把它裡裡外外解剖清楚。看看裡麵藏的,究竟是鳳凰的胚胎,還是畫皮下的白骨。”
“青鸞”項目,不再僅僅是一個商業委托,它已經演變為與楚嘯天無形交鋒的前沿陣地。餘年需要極度的謹慎和智慧,既要避免被打上“失職”的標簽,又要趁機摸清對手的套路,甚至找到反擊的突破口。
風暴在平靜的商業數據下悄然凝聚,而餘年,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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