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門市，一座因舊工業衰敗而略顯蕭條的北方小城。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煤煙與金屬混合的氣味，街道兩旁的建築大多蒙著一層灰撲撲的色調。餘年駕駛著一輛租來的普通轎車，副駕駛坐著程日星，兩人按照王銳提供的車輛最後消失的區域，緩緩行駛在略顯空曠的街道上。
根據老周遠程提供的信息，那輛從東海市“長生健”體驗點駛出的麵包車，最終進入了岩門市城東的一個老廠區改造的物流園。園區規模不小，裡麵小作坊、倉庫、物流公司混雜，管理混亂，正是藏匿的絕佳地點。
“餘老師，就是前麵那個‘順達物流園’。”程日星指著前方一個鏽跡斑斑的大門，門口隻有一個昏昏欲睡的老頭看著。
餘年沒有直接開進去，而是繞著物流園外圍轉了一圈。園區圍牆不高，但有些地方拉著帶刺的鐵絲網，幾個主要的出入口都有簡易的監控攝像頭。
“對方選擇這裡，不是偶然。”餘年觀察著環境，低聲道，“管理鬆散，人員複雜，交通便利，而且……夠不起眼。”
“我們怎麼進去？”程日星問，手心有些冒汗。他既想證明自己，又生怕再搞砸。
“不急。”餘年將車停在遠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先等老周的消息，確認資金接收方‘張海’的具體位置。貿然進去，如同大海撈針。”
兩人在車裡默默等待。程日星有些焦躁地看著窗外破敗的街景，偶爾有穿著工裝、麵色疲憊的工人走過，也有幾個看起來遊手好閒的青年聚在街角抽煙，目光時不時掃過他們這輛外地牌照的車。
“放鬆點。”餘年看了他一眼，“你越緊張，越容易引人注意。”
程日星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
這時，餘年的手機震動，是老周發來的加密信息。
「目標賬戶持有人‘張海’，身份證登記地址為岩門市東城區建設路37號‘興旺旅館’302房。經查，該旅館就在物流園東南方向約500米處。另，張海名下有一輛黑色桑塔納，車牌岩bxx3x8，近期頻繁出入物流園。資金流入其賬戶後，有部分在本地at取現，部分再次轉出，流向仍在追。」
信息很具體！目標就從物流園，縮小到了旁邊的“興旺旅館”！
“走，去旅館看看。”餘年發動汽車。
興旺旅館是一棟五層的老舊建築，牆皮剝落，門口掛著褪色的燈箱。餘年讓程日星留在車上觀察周邊，自己走了進去。
前台是個打著哈欠的中年婦女。餘年以“找朋友張海”為由，遞過去一張折著的鈔票。
婦女熟練地將鈔票掃進抽屜，眼皮都沒抬：“302，剛出去沒多久。”
“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這我哪知道？可能去園裡了吧，他車平時都停後麵巷子。”
餘年道謝退出，回到車上。
“人不在旅館，可能去物流園了。車在後麵巷子。”餘年簡短說明情況，“我們等。”
這一等，就從午後等到了黃昏。物流園裡車輛進出逐漸頻繁，下班的人流也開始出現。
就在天色將暗未暗時，一個穿著灰色夾克、身材微胖、神色有些匆忙的男人從物流園的一個側門走出來，徑直走向旅館後巷。很快，巷子裡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那輛老舊的黑色桑塔納駛了出來。
“跟上，保持距離。”餘年沉聲道。
桑塔納沒有開遠，而是在附近繞了一圈，最後停在了物流園斜對麵一家名為“老地方”的飯館門口。張海下車，左右看了看，快步走了進去。
餘年將車停在飯館對麵街邊的陰影裡。透過飯館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張海並沒有坐下吃飯，而是直接走向最裡麵的一個卡座，那裡已經坐了兩個男人。
由於角度和距離，看不清那兩人的具體樣貌，但其中一人抬手遞給張海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張海接過，迅速塞進自己的夾克內襯，然後也沒多停留，起身就往外走。
“要截住他嗎？”程日星下意識地問。
“不行。”餘年果斷否定，“這裡動手，目標太大，而且不知道飯館裡那兩人的底細。跟上張海，看他回哪裡，拿到的東西放哪裡。”
張海的車再次啟動，這次沒有回旅館，而是朝著城郊方向開去。
餘年謹慎地跟著。天色徹底黑了下來，路燈昏暗，郊區的道路車輛稀少。
跟了大約二十分鐘，前方出現一片待開發的荒地，零星有幾棟自建房。張海的車速慢了下來，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突然，程日星低呼一聲：“餘老師，後麵有輛車，從市區就跟上來了，一直沒開燈！”
餘年瞥了一眼後視鏡，果然，一輛沒有掛牌照的銀色轎車，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麵不遠不近的距離。
被發現了！
幾乎在同時，前方的張海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加速，桑塔納的引擎發出嘶吼，朝著荒地深處竄去！
“坐穩！”餘年知道不能再跟，立刻猛打方向盤，準備駛入旁邊一條岔路脫離。
但後麵的銀色轎車驟然加速，引擎轟鳴著衝了上來，不是要超車，而是狠狠地朝著他們車的側後方撞來！
“砰！”
一聲悶響，租來的轎車劇烈晃動，方向盤在餘年手中猛地一滑！車頭失控地衝向路邊的土溝！
“操！”程日星罵了一句，下意識用手撐住前方。
餘年死死穩住方向盤，腳下猛踩刹車，輪胎在土路上擦出刺耳的聲音，車輛在衝進土溝前險險停住，車頭距離一棵枯樹隻有半米。
而那輛銀色轎車，沒有絲毫停留，加速追著張海桑塔納的方向，消失在了荒地的黑暗中。
車內一片死寂，隻有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他們……不是一夥的？”程日星驚魂未定。
“不像。”餘年看著銀色轎車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更像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看了一眼程日星，“你沒事吧？”
“沒……沒事。”程日星搖頭，心裡卻是一沉。剛到岩門，線索剛清晰，就遭遇了跟蹤和撞擊。這潭水，比他們想象的更深，更渾。
張海被人盯上了，而他們，似乎也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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