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周承斌及其家族的調查證據在老周的梳理下逐漸清晰，但正如林曉所判斷，這些證據構成了一條完整的邏輯鏈，卻在直接證明“權錢交易”的司法認定上仍存在關鍵缺口——尤其是周承斌主觀上是否知情，以及資金最終是否確實流入其可控範圍。
“現有的材料，足夠引起紀檢監察部門的重視，啟動初步核查，但還不足以直接立案調查，更遑論定罪。”林曉審慎地評估著，“周承斌完全可以辯稱對遠房表侄趙福生的商業行為不知情，其子的海外房產也可以有多種解釋。”
餘年站在白板前，目光掃過周承斌、趙福生、楚嘯天以及“味臻集團”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圖。
“直接指控，確實為時過早，且會打草驚蛇。”他沉吟道，“但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敲山震虎。”
他轉向團隊，部署新的策略：“蘇晴，你通過可信的、與你個人無關的渠道，將周承斌之子名下擁有來源不明海外資產的消息，透露給一兩家以深度調查聞名的媒體。注意，隻透露資產信息，不點明與‘味臻集團’或楚嘯天的關聯。”
“製造輿論壓力，迫使周承斌自亂陣腳？”蘇晴立刻領會。
“沒錯。”餘年點頭，“同時，老周，想辦法讓趙福生‘意外’得知，他收購‘味臻集團’資金的最終來源，那個維京群島的信托，可能與某個被盯上的敏感人物有關。讓他感到害怕。”
“離間？”老周會意，“讓白手套意識到自己可能被當成棄子，從而產生動搖？”
“這是目的之一。”餘年眼神銳利，“更重要的是，我們要看看，當壓力和風險開始傳導時，楚嘯天和周承斌會如何反應。他們會加固同盟，還是會……切割自保？”
行動計劃迅速展開。
蘇晴通過迂回的方式將信息傳遞出去。很快，關於某周姓官員家庭成員在海外擁有不明來源巨額資產的傳聞，開始在小範圍的圈內人士和調查記者間悄然流傳。沒有指名道姓，但足夠的細節讓知情者很容易對號入座。
老周則設計了一場“意外”，讓一份看似無意中流出的、標注了該維京群島信托與某已被監控的境外洗錢團夥存在潛在關聯的分析報告碎片，“恰好”被趙福生能接觸到的某個中間人看到。
效果立竿見影。
首先做出反應的是周承斌。他原本計劃出席的一個公開活動突然宣布取消，理由是“身體不適”。緊接著，傳聞中那套海外公寓的戶主信息，在相關的海外房產網站上被悄然更改，從一個清晰的名字變成了一個難以查詢的離岸公司名稱。他在試圖抹除痕跡。
而趙福生那邊，老周監測到其與一個未知號碼的通訊頻率在短期內急劇增加，隨後，他名下幾個關聯賬戶出現了小額、頻繁的資金調動，像是在試探通道是否安全，又像是在為自己準備後路。恐慌的情緒，即便透過數據也能感受到一二。
“山敲了，虎也開始躁動了。”林曉看著各方麵的反饋說道。
“但這還不夠。”餘年冷靜地分析，“周承斌隻是在防禦，趙福生也隻是在害怕。楚嘯天……他還沒有真正露麵。”
就在此時，楊麗婭的加密信息再次不期而至。這一次的內容更加簡短，卻帶著一股寒意：
「周已尋求‘保護’。楚不快。小心反撲。另，他對‘寰宇科技’的‘靈境’項目誌在必得，那裡麵，有他更需要的東西。」
信息印證了餘年的判斷，周承斌果然向上尋求了庇護，而楚嘯天對此感到不悅。內部的裂痕已經開始顯現。
但更讓餘年在意的是後半句。“他更需要的東西”？除了可能的敏感技術，“靈境”項目裡還有什麼能如此吸引楚嘯天？
“楊麗婭似乎在引導我們將注意力轉向‘寰宇科技’。”老周皺眉道。
“她知道我們不會完全聽任她的引導。”餘年站起身，“但‘寰宇科技’這條線，必須查。老周，集中資源，我要在楚嘯天完成收購前，知道‘靈境’項目的全部底細，尤其是它可能隱藏的、超越商業價值的東西。”
敲山震虎的策略，初步擾動了對手的陣營，但也迎來了更強大的反撲預警和更複雜的謎題。楚嘯天的目標顯然不止於金錢和普通的權力尋租，他似乎在追逐某種更核心、更危險的東西。而楊麗婭，這個不斷提供關鍵情報卻又動機成謎的女人，她的指引，究竟是通往勝利的捷徑，還是通向更深深淵的入口？
餘年感到，圍繞楚嘯天的這場戰爭，正在滑向一個更加不可測的軌道。他必須抓住周承斌和趙福生暴露出的慌亂，窮追猛打，同時，也要分神去應對“寰宇科技”這個潛在的新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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