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權的沉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短暫的漣漪後,似乎即將重歸寂靜。安全屋內的焦灼感與日俱增,仿佛能聽到時間流逝的滴答聲,每一秒都在消耗著團隊本就不多的機會窗口。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條線索即將中斷時,轉機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到來了。
一個沒有月亮的深夜,老周監控的一個極其隱蔽的、用於接收特定匿名信息的加密信道,突然收到了一份來自未知源頭的壓縮文件。文件經過數層複雜的加密,破解後,裡麵是幾張模糊但關鍵的掃描件——是十幾年前城南改造項目中,幾份未被楚嘯天陣營完全銷毀的補充協議草案和部分原始會議紀要的手寫筆記影印件。
這些文件清晰地顯示,當初鄭國權不僅承擔了遠超其股權比例的前期墊資和拆遷風險,還在口頭承諾下,讓渡了部分核心區域的優先開發權。而楚嘯天正是利用這些模糊地帶和後續精心篡改的正式合同,一步步將鄭國權踢出局。文件中甚至隱約提到了當時個彆官員在其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雖未直接點名周承斌,但指向性明確。
隨文件附帶的,隻有簡短的三個字:“小心查。”
沒有署名,來源ip經過多次跳轉,最終消失在境外。但信息的指向和時機,無疑與鄭國權有關。他沒有勇氣直接站出來,卻用這種最隱蔽的方式,遞出了第一把可能撬動鐵幕的鑿子。
“這是投石問路。”餘年看著老周解析出的文件內容,眼神銳利,“鄭國權害怕了,但他不甘心。他把這些‘舊賬’交給我們,是想看看我們有沒有能力,有沒有膽量,去碰這個雷。”
“這些東西,雖然不能直接定罪,但足以在輿論上和楚嘯天的‘光輝形象’上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蘇晴迅速評估著,“尤其是牽扯到已死的周承斌,更能引發公眾對楚嘯天背後政商網絡的無限聯想。”
“但風險也極大。”林曉保持著律師的審慎,“這些是未經法庭質證的證據,來源不明。如果我們貿然公開,楚嘯天的律師團一定會瘋狂反撲,指控我們偽造證據、侵犯商業秘密,甚至誹謗。我們很可能證據效力沒達到,自己先惹上一身騷。”
是冒險一擊,還是繼續等待更穩妥的機會?
“我們不能等。”餘年做出了決斷,“楚嘯天正在加速鞏固他的鐵幕,時間不在我們這邊。鄭國權遞出了刀子,我們就得用,而且要用的巧妙。”
他迅速部署:
“蘇晴,你不直接發布文件原文。以這些文件為線索和支撐,結合我們之前掌握的楚嘯天操作模式,寫一篇深度分析。標題可以叫《‘合作共贏’還是‘精準收割’?——起底東海某些資本巨頭的‘合夥人陷阱’》。通篇用‘據信’、‘業內人士透露’、‘文件顯示’等措辭,不直接指控,隻進行邏輯推演和模式歸納,將城南舊事作為典型案例嵌入其中。目標受眾是財經圈和法治圈的專業人士,引發他們內部的討論和質疑。”
“老周,反向追查文件來源的工作不能停,但要更加隱蔽。同時,利用這些文件提供的信息,深挖當年與鄭國權情況類似、可能也被楚嘯天‘收割’過的其他早期合作者。一個鄭國權害怕,十個、二十個呢?”
“林曉,準備應對楚嘯天方麵可能的法律反訴,提前準備好相關法律意見和應對策略。”
幾乎在蘇晴的分析文章開始在小範圍專業圈層流傳的同時,楚嘯天就收到了警報。看著文章中那些熟悉的細節和精準的邏輯推導,他瞬間就明白了來源。
“鄭國權……這個養不熟的老狗!”饒是楚嘯天城府極深,此刻也忍不住勃然大怒。他沒想到,這個被他視為可以隨意拿捏的“舊怨”,竟然真的敢在背後捅刀子。
“老板,要不要……”錢勇臉上閃過厲色。
“蠢貨!現在動他,不等於告訴所有人是我們乾的?”楚嘯天厲聲嗬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現在肯定已經被餘年的人盯著了。”
他陰沉著臉,快速思考對策:
1.矢口否認與反咬一口:立刻通過控製的媒體發布“嚴正聲明”,指責相關文章內容純屬捏造,是“競爭對手的惡意詆毀和無恥栽贓”,並宣稱已委托律師收集證據,將追究法律責任。同時,暗示鄭國權是因“經營不善、債務纏身”而“受人指使、挾私報複”。
2.切斷關聯:立刻徹底切斷與鄭國權公司的一切業務往來,並動用關係,加快推動其兒子那個項目的審批,用實質利益進行最後一次安撫和封口。
3.轉移焦點:加速其“民營經濟發展論壇”的籌備,並放出風聲,將有“更高層級”的領導出席,試圖用新的、更光鮮的熱點,覆蓋掉這起“陳年舊賬”引發的風波。
楚嘯天的應對依舊老辣,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看似堅固的鐵幕,因為鄭國權這隱蔽的一擊,已經發出了一聲微不可查、卻真實存在的——碎裂聲。
琉璃塔上,第一道清晰的裂痕,已然出現。餘年團隊抓住了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將鑿子穩穩地嵌入了裂縫之中。接下來,是要用更沉重的錘子,將這裂縫,徹底敲開。而楚嘯天,則必須投入更多的資源來修補和防禦。力量的平衡,正在發生微妙的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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