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城,永登浦區一個魚龍混雜的棚戶區角落裡,有一間門臉破敗,隻掛著一個歪歪扭扭“旅館”二字招牌的小店。
二樓最靠裡的房間,煙霧繚繞,四個男人或坐或站,正是剛從延邊過來沒多久的“老棒子”四人組。
老大,外號“老狗”,四十多歲,皮膚黝黑,滿臉褶子像風乾的橘子皮,眼神渾濁但偶爾閃過狼一樣的凶光。
他正盤腿坐在炕上,用一塊破布仔細地擦拭著一把造型古怪、刃口卻磨得雪亮的自製短刀。
老二,“胖虎”,人如其名,五大三粗,肚子滾圓,正對著房間裡一塊模糊的鏡子,努力想把一件明顯小一號的廉價西裝扣子扣上,臉憋得通紅。
老三,“瘦猴”,精瘦得像根竹竿,眼睛滴溜溜亂轉,手裡拿著個破舊的半導體收音機,滋滋啦啦地調著台,試圖找出點帶勁的音樂。
老四,“二愣子”,年紀最輕,有點憨傻,正蹲在牆角,對著一隻路過的蟑螂齜牙咧嘴,試圖用眼神嚇跑它。
“媽的,這南朝鮮的扣子咋這麼小?”
胖虎終於放棄了,氣喘籲籲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那件緊繃的西裝扯開,露出裡麵的舊背心:
“勒死老子了!”
瘦猴頭也不抬,繼續搗鼓他的收音機:
“二哥,你就彆糟蹋那身衣裳了,穿你身上跟熊瞎子穿馬甲似的。”
胖虎眼睛一瞪:
“放屁!老子現在也是進城的人了!
不得穿體麵點?你看大哥!”
他指了指老狗。
老狗眼皮都沒抬,哼了一聲:
“體麵頂個屁用,能當飯吃?能換來崔老板的真金白銀?”
他小心翼翼地把短刀插回綁腿的刀鞘裡。
二愣子突然抬起頭,甕聲甕氣地說:
“大哥,崔老板說……這次活兒乾成了,能給……能給好多錢!夠咱回去娶媳婦兒不?”
老狗還沒說話,胖虎先嗤笑起來:
“娶媳婦?就你?二愣子,你先把鼻涕擦乾淨再說吧!
不過話說回來,崔老板這次是真大方啊!
比上次幫人看場子、嚇唬欠債的闊氣多了!”
瘦猴終於調到了一個播放著靡靡之音的電台,滿意地把音量調小,湊過來壓低聲音:
“我聽說,這次是頂大的老板,要對付一個……一個叫什麼‘牆上’的大人物?”
“是強盛!”
老狗糾正道,吐出一口濃痰:
“管他娘的是什麼盛,給錢就行!
崔老板說了,咱們不用管太多,就負責把東西放好,然後聽到動靜就按那個按鈕,完事兒拿錢走人!
簡單!”
南朝鮮的錢真好賺!
比在老家山裡蹲守傻麅子輕鬆多了!
就是這城裡人說話拐彎抹角的,麻煩!
這時,樓下傳來旅店老板的喊聲:
“老狗!崔老板的人來了!下來接頭!”
四人精神一振。
老狗把短刀藏好,胖虎趕緊把那件礙事的西裝脫了,瘦猴關掉收音機,二愣子一腳踩死了那隻蟑螂。
四人互相看了看,深吸一口氣,擺出他們自以為最“凶狠專業”的表情,魚貫走下吱呀作響的木樓梯。
來人是個戴著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的瘦小男人,看不清臉。
他站在旅館後門陰暗的巷子裡,看到這四個造型各異的“好漢”,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