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重的眼皮顫動了一下，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刺眼的光線讓他瞬間又閉上了眼，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再次緩緩睜開。
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醫院病房白色的天花板，然後是掛在床邊的輸液瓶。
他微微轉動僵硬的脖頸，視線向下。
他看到了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散落在他的病床邊緣。
一個纖細的身影，正伏在他的手邊，似乎是睡著了。
她的一隻手，還緊緊握著他沒有輸液的那隻手，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執拗。
是鄭秀妍。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便裝，側臉枕在手臂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即使睡著了，眉頭也微微蹙著，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擔憂。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她臉上跳躍，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秀妍……她一直在這裡……守著我？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楚，瞬間湧上李振宇的心頭，衝散了些許身體的虛弱和麻木。
他動了動被握住的手指，極其輕微。
就是這麼細微的動作，卻立刻驚動了淺眠的鄭秀妍。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美麗的、曾經盛滿靈動光彩的眼睛，此刻布滿了血絲。
寫滿了驚惶和不確定，直到……直到她的目光，對上了李振宇那雙雖然虛弱，卻已然恢複了清明的眼睛。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鄭秀妍的瞳孔猛地放大，呼吸驟停，她死死地盯著李振宇的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幾秒鐘後，巨大的、足以淹沒一切的狂喜，如同決堤的洪水般衝垮了她所有的防線！
“振……振宇歐巴？！”
她的聲音帶著極致的顫抖和哽咽，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如同斷線的珍珠，滾滾落下：
“你……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她猛地站起身，想靠近卻又不敢碰他，手足無措，隻是哭著，一遍遍地確認：
“你感覺怎麼樣？頭還疼嗎？身上哪裡不舒服？醫生！對！叫醫生！”
她慌亂地想要去按呼叫鈴。
李振宇看著她這副又哭又笑、驚喜到幾乎失態的模樣，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了。
他努力扯出一個有些虛弱，卻無比真實的笑容，用沙啞乾澀的嗓音，輕聲喚道：
“秀妍……”
僅僅兩個字，卻讓鄭秀妍的哭聲瞬間止住。
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著他，然後，所有的堅強和偽裝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肩膀，將臉埋在他的頸窩，壓抑地、釋放地哭泣起來，肩膀不住地顫抖。
“太好了……你醒了……真的太好了……我好怕……好怕你醒不過來……”
她語無倫次地訴說著這些天的恐懼和等待。
李振宇感受著頸間的濕意和懷中人兒的顫抖，心中充滿了愧疚和憐惜。
他抬起沒有輸液的手，有些吃力地，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沒事了……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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