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道防線設在一道險峻的山脊之上,此山脊位於南津關側翼,與長江平行,地勢陡峭,怪石嶙峋。
此處並無溶洞可作掩護,守軍唯有依靠那簡陋的戰壕和散兵坑勉強抵禦鬼子的進攻。
鬼子的機槍瘋狂掃射,子彈如雨點般密集地傾瀉而下,打得地麵的泥土四處飛濺,揚起陣陣塵土。
一個新兵剛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想要觀察敵情,一顆子彈便如惡狼般呼嘯而至,瞬間擊中他的頭顱,那新兵哼都沒哼一聲,便直直倒下,鮮血在地上迅速蔓延開來,洇紅了一片土地。
陳大勇怒目圓睜,如猛虎般大吼一聲)“手榴彈!”他手臂一揮,一顆手雷如流星般飛了出去,在鬼子群中炸開,頓時炸倒一片鬼子,慘叫之聲此起彼伏。
陳大勇肚子上纏著繃帶,那是昨日暗河一戰被彈片劃傷留下的,此刻他雖傷口疼痛難忍,每一個動作都牽扯著傷口帶來鑽心的痛,但他的動作卻依舊迅猛如電,毫不退縮,仿佛傷痛並不能阻擋他抗擊鬼子的決心。
他一邊投彈,一邊怒吼:“狗日的鬼子,想過南津關,先從老子屍體上踏過去!”身旁的戰友們也紛紛響應:“對,跟他們拚了!咱川軍絕不後退一步!”
王二柱趴在戰壕裡,心臟如擂鼓般劇烈跳動,緊張的情緒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瞄準一個衝在最前麵的鬼子,手指微微顫抖著扣動扳機。“砰”的一聲,子彈擦著那鬼子的耳朵飛過。
他心裡猛地一慌,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趙德勝曾教導他的話語:“穩住,莫慌!”他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再次瞄準——這次,那鬼子應聲倒地,如死狗般栽倒,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此時,他身旁的戰友李老三不幸中彈,卻仍咬著牙端起刺刀,朝著鬼子衝去,嘴裡喊著:“為了咱四川的父老鄉親,為了咱中國,拚啦!”
戰鬥持續到黃昏時分,鬼子終於如潮水般退去。戰壕裡,士兵們餓得頭暈眼花,雙腿發軟,仿佛一陣風便能將他們吹倒。但卻沒有一人抱怨,他們的眼神中透著堅定與不屈。
陳大勇把最後一塊壓縮餅乾小心翼翼地掰成小塊,遞給身邊同樣疲憊不堪的機槍手:“吃了,晚上還要防鬼子夜襲。咱們川軍,守土有責,絕不能讓小鬼子得逞!”機槍手接過餅乾,眼眶泛紅:“放心,隻要咱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鬼子前進一步!”
夜幕如墨,緩緩降臨。此時,楊森收到了劉湘發來的電報,寥寥八個字:“物資已過瞿塘,堅持!”瞿塘關,乃長江三峽之首,地勢雄偉險峻,素有“夔門天下雄”之稱。過了瞿塘關,物資便有了安全抵達的希望。
他雙手微微顫抖著,將電報遞給身邊的人,眼眶瞬間濕潤。他緩緩走到崖邊,麵向長江的方向,神色莊重,緩緩敬了個禮。那敬禮的動作,飽含著對戰友的敬意,對勝利的渴望,以及對這片土地深深的熱愛。
楊森轉身,聲音不大,卻堅定有力,如洪鐘般傳遍了整個戰壕)“弟兄們,”他大聲說道,“盧先生的船,把東西運過去了!咱們守的,值!咱們川軍,為了咱四川的父老鄉親,為了咱整個中國,就算拚了這條命,也絕不能讓鬼子前進一步!”
士兵們抬起頭,原本疲憊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斷糧斷藥又如何?隻要能守住這南津關,隻要國家的命脈還在,他們就能如那屹立不倒的巴山蜀水,堅守到底,絕不屈服!他們深知,自己肩負的不僅僅是守衛關隘的責任,更是守護家國的使命,哪怕前路荊棘滿布,血雨腥風,他們也將義無反顧,勇往直前。此刻,他們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寧為戰死鬼,不做亡國奴!
前線指揮部內,氣氛壓抑得近乎凝固,仿佛空氣都被沉甸甸的憂慮填滿,似能擰出苦澀的汁水來。一盞孤燈如豆,在昏暗中孤獨地搖曳,那豆大的火苗微弱而閃爍,將楊森的身影長長地投射在粗糙斑駁的牆壁之上。隨著燈火不安地晃動,那影子也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拉扯著,扭曲而顫抖,恰似楊森此刻糾結難安的心境。
楊森雙眉緊鎖,猶如兩座即將合攏的山峰,凝視著簡易桌子上那張已然褶皺不堪、滿是指印的地圖。這地圖,不知承載了多少戰略的謀劃與戰局的期望,如今卻在糧食告急的陰影下,顯得愈發沉重。他的眼神中,憂慮與思索交織,宛如深邃的幽潭,藏著千般考量。他的手指下意識地在地圖上輕輕敲擊,節奏紊亂,恰似他此刻紛雜的思緒)如今軍中糧食已然告罄,這無疑是高懸在眾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落下,無情地斬斷他們堅守南津關的希望。南津關本就身處險境,局勢如履薄冰,而糧食短缺這一絕境,更是讓這危如累卵的局勢雪上加霜。
思索良久,楊森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決然的光芒,高聲喝道:“來人,速去把陳大勇給我喚來!”這聲音,猶如洪鐘般在這狹小逼仄的指揮部內轟然回蕩,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果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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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便聞一陣急促而堅定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陳大勇一路疾步匆匆趕來,身姿挺拔如鬆,“啪”地一個立正,站得筆直,敬了一個標準而有力的軍禮,大聲道:“總司令!”他的眼神中,滿是堅毅與果敢,恰似兩把利劍,能劃破眼前的重重陰霾。
楊森微微點頭,目光如炬,緊緊盯著陳大勇,神色凝重得仿若能滴出水來,緩緩說道:“大勇啊,如今咱這糧食狀況,已然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若再不想出法子,弟兄們怕是要撐不住了。”他微微頓了頓,眼神望向指揮部外那無儘的黑暗,似要穿透這夜色,尋得一絲生機)“但你看,咱們據守這川江,江水滔滔奔騰,水產豐饒,宛如一座天然的糧倉;而這南津關四周山巒環繞,山林鬱鬱茂密,野物眾多,亦是一處取之不儘的寶藏。咱們川軍,豈會坐以待斃?”
陳大勇心領神會,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明亮的火花,恰似黑暗中燃起的希望之火,急切道:“總司令,您有啥吩咐,儘管直言!末將定當萬死不辭!”
楊森神色嚴肅,語氣堅定得如同鋼鐵鑄就,說道:“你即刻去挑選幾十個水性極佳的弟兄,再尋些有豐富打豬經驗,或是擅長山林捕獵的。如今這艱難形勢,咱們必須自尋出路,解決吃食問題。讓那些水性好的弟兄,趁著夜晚鬼子暫息進攻的間隙,悄然下水捉魚摸蝦。擅長打獵的弟兄們,便潛入山中,無論野兔、野雞,還是野豬之類,通通獵捕回來。咱們川軍,向來不畏艱難險阻,這點困難,又怎能難倒咱們!”
陳大勇重重地點了點頭,聲若洪鐘般大聲說道:“是!總司令放心,末將保證圓滿完成任務!”言罷,他轉身便走,步伐堅定有力,每一步都踏得地麵微微震動,仿佛在向這艱難的處境宣告著川軍的不屈與堅韌。
楊森望著陳大勇離去的背影,眼神中多了幾分期許與信任,暗暗思忖:隻要能解決糧食難題,弟兄們便有了堅守下去的力量,南津關便還有希望。隻是此次行動,危機四伏,隻盼弟兄們能一切順遂)“這法子雖充滿風險,但也算是眼下唯一的一線生機,但願老天保佑,弟兄們都能平安歸來。”那原本在風中搖曳不定的油燈,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這一絲希望,光芒竟微微明亮了幾分,似在為出征的將士們加油鼓勁。
陳大勇領命而去,身影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指揮部外的茫茫夜色之中。楊森則再次將目光投向地圖,手指沿著川江蜿蜒的輪廓與南津關周邊山巒的起伏緩緩移動,仿佛在通過這種方式,將自己的力量與祝福傳遞給即將執行任務的弟兄們。他的眼神堅定而虔誠,心中默默祈禱)“希望此次行動能夠順遂,弟兄們都能平安歸來,帶回足夠的吃食,解這燃眉之急。”
與此同時,陳大勇如一陣疾風般迅速穿梭在營地之中。他目光如炬,銳利得仿佛能看穿每一個士兵的本領與潛力。隻見他時而駐足觀察,時而與士兵簡短交談,不一會兒,便召集了一群精悍的士兵。那些被選中水性好的,皆是自幼在江邊長大,對川江的水情了若指掌,他們在水中的身姿,猶如蛟龍般矯健靈活,能在湍急的江水中如履平地;而那些有打獵經驗的,眼神銳利如鷹,渾身透著一股來自山林獵人特有的沉穩與乾練,仿佛任何獵物都難以逃脫他們的追蹤。
陳大勇站在眾人麵前,神色凝重而又充滿昂揚的鬥誌,猶如一麵獵獵作響的戰旗)“弟兄們!總司令將這艱巨無比的任務交付於咱們,那是對咱的信任!如今糧食短缺,可咱絕不能餓著肚子去和鬼子拚殺!咱們這就去川江裡抓魚摸蝦,去山林中逮野兔、打野豬,讓弟兄們都能吃上一口熱乎的!讓咱們用這滿腔熱血和一身本領,為全軍尋出生機!大家可有信心?”
“有!”眾人齊聲高呼,這聲音猶如滾滾雷霆,響徹夜空,仿佛要將這濃稠的黑暗震得粉碎,彰顯出川軍無畏的勇氣與堅定的決心。
待眾人準備妥當,陳大勇大手一揮,隊伍便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悄無聲息卻又充滿力量地朝著川江與山林的方向進發。清冷的月光灑在他們身上,映出一道道堅毅的身影,仿佛為他們披上了一層銀白的戰甲。在這艱難的時刻,他們肩負著為全軍尋找生機的千斤重擔,一步一步,堅定地邁向未知的挑戰。
這邊,楊森在指揮部內來回踱步,時而望向地圖,試圖從那縱橫的線條中尋得一絲安慰;時而望向門外,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期盼,仿佛要將那無儘的黑暗看穿)每一刻的等待都仿佛被拉長至永恒,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對弟兄們安危的深深擔憂。他深知此次行動的風險之大,鬼子雖暫時停止了大規模進攻,但難保不會在周邊暗中巡邏,一旦被發現,弟兄們必將陷入九死一生的險境。
時間在緊張與期待中緩緩流逝,每一秒都似重若千鈞。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營地外傳來一陣輕微而熟悉的動靜。楊森心頭猛地一緊,仿若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住,急忙大步流星地走出指揮部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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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陳大勇帶著弟兄們凱旋而歸,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疲憊卻又興奮的笑容,那笑容,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動人。他們手中提著一串串肥美的魚蝦,在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還有幾隻野兔、野雞,被繩索串起,甚至還抬著一頭肥碩的野豬,那野豬的身軀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滿滿的希望。
楊森懸著的心終於如釋重負地放下,眼中滿是欣慰與感動,眼眶微微泛紅)“好!好啊!弟兄們辛苦了!”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難以言表的喜悅與感激。
陳大勇笑著快步走上前,朗聲道:“總司令,幸不辱命!咱們趁著夜色摸黑下水,小心翼翼,沒驚動那些鬼子,抓了不少魚和蝦。山裡的野物也甚是肥美,弟兄們各個身手不凡,收獲頗豐。”
楊森看著這些來之不易的食物,心中感慨萬千,心中默默想著,有這樣一群英勇無畏、舍生忘死的弟兄,何愁南津關守不住,何愁趕不走那可惡的鬼子)大聲說道:“弟兄們都是鐵打的好漢!這些食物,先可著傷兵和弟兄們吃,吃飽了,咱們才有更足的勁兒繼續跟鬼子死磕到底!”
士兵們歡呼起來,這歡呼聲如洶湧的浪潮,在夜空中久久回蕩,瞬間驅散了幾日來因斷糧斷藥而籠罩在營地的陰霾,仿佛一道曙光,讓眾人重新燃起了堅守南津關的熊熊鬥誌與堅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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