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紀尚輕,如今正用功於讀書科考,心思純善,覺得性格文靜的三姐姐,匆忙嫁與那樣的人家,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他雖無力改變什麼,但眼神中透出的關切倒是真誠的。
而二哥程承業和二姐程玉娘,則完全是另一番心思了。
程承業嗤笑一聲,大大咧咧道:“就是,三妹妹,缺銀子了直說,二哥彆的沒有,這點小錢還拿得出。”
他與程玉娘自幼便不喜這個沉默寡言、謹小慎微的庶妹,覺得她上不得台麵,如今更是樂得看她窘迫,好用錢財顯擺自己的優越。
見她如今這般光景,他眼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不屑,與身旁的程玉娘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程玉娘則優雅地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
兩人都想著,這程恬八成是日子過不下去了回來打秋風,待會兒隨便拿點錢打發了便是,省得在此礙眼。
鬆蘿在一旁聽得氣悶,卻不敢妄言,隻得擔憂地看向自家主子。
程恬將眾人的神色儘收眼底,心中一片清明。
她早已習慣在這府中的位置,並不覺得難過。
她起身,向父母和兄姐一一見禮,姿態依舊從容溫婉。
“回父親、母親、大哥的話,郎君今日衙門有事,脫不開身,故而我一人回來給父親母親請安,他在外一切安好,勞煩掛心。我回來,是有些女兒家的私己話……想找母親說說。”
廳內眾人聞言,神色各異。
長平侯眉頭微鬆,隻要不是來求他辦事便好。金吾衛裡誰家不是勳貴,他可不願意白白幫一個窮酸女婿。
李靜琬微微驚訝,聽是“女兒家私話”,便點了點頭。
程玉娘不屑,覺得程恬能有什麼要緊的“私話”,不過是借口罷了。
程承業更是懶得理會。
大哥程承嗣見她神色不似作偽,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樣,心下稍安。
程玉娘挽住李靜琬的胳膊,帶著幾分撒嬌語氣:“母親,那我先去瞧瞧您給我備的那些料子,晚些再來尋您說話。”
李靜琬拍了拍女兒的手,溫聲道:“去看看吧,都是頂好的,給你和未來小外孫做衣裳正合適。”
待程玉娘帶著丫鬟婆子浩浩蕩蕩離去,李靜琬才轉向程恬,臉上恢複了那種疏離的客氣:“隨我來吧。”
到了內室小花廳,丫鬟上了茶點便退下了。
李靜琬端起茶盞,輕輕撥弄著浮葉,並不看程恬,隻淡淡道:“坐下說吧。”
程恬謝過,規規矩矩地坐下,她並未立即開口,而是微微垂眸,似在斟酌言辭。
李靜琬等得不耐,蹙眉問道:“可是在王家的日子實在艱難?你父親去年才打點了王澈的差事,你既嫁了過去,便該安心相夫教子,勤儉度日,莫要總想著倚靠娘家。”
話裡話外,已是將程恬定性為回來打秋風的了。
程恬抬起頭,臉上並無委屈或窘迫:“母親誤會了,女兒沒有難處,回來也並非為錢。王家雖不富裕,但郎君待我很好,吃穿用度也未曾短缺,女兒很是知足。”
李靜琬有些意外,狐疑道:“那你所謂的私己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