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婆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這位新主子。
隻見程恬穿著一身素雅的淺碧色家常衣裙,未施粉黛,容顏清麗,氣質溫婉,眼神清澈平和,並無侯府中一些主子慣有的驕矜之氣。
程恬溫和地抬了抬手:“鄧婆不必多禮,快請起,一路辛苦,坐下說話吧。”
鄧婆謝過,卻並未立刻坐下,而是微微躬身:“謝娘子,老奴奉命前來伺候,但憑娘子差遣。”
程恬與她簡單說了幾句家常,問了問鄧婆家中情況,得知她老伴早逝,隻有一個女兒,早已成年,如今不在身邊,她一人倒也清淨。
她便切入正題:“鄧婆不必如此,我年輕,許多家務事料理不清,身邊正缺個經驗老成的長輩提點。如今請了你,便是想將家裡廚房一攤事,連同丫鬟仆役的日常管教,都托付給你。
“鄧婆在侯府見多識廣,規矩禮數自是懂的。日後家中飲食、采買調度、下人規矩,還望你多費心管束起來。若有錯漏不當之處,或是下人們有什麼不妥,也盼鄧婆直接與我言明,不必顧忌。”
說著,程恬示意鬆蘿將一個早備好的錢袋遞給鄧婆,問道:“這是定錢,往後月例便按侯府的規矩來,絕不會短了。你看可還妥當?”
鄧婆雙手接過錢袋,入手沉甸甸的,心中微訝。
對於這位程家三娘子,鄧婆印象模糊,隻記得是個安靜怯懦的庶女,比不上其他哥哥姐姐受重視,沒想到她嫁人後主持起家務來,竟這般有條理,說話也爽快明白,賞罰分明,
鄧婆安靜地聽完,心中對這位年輕新主子的第一印象頗好,至少,看起來是個講道理、不刻薄的主子。
來之前,侯夫人李靜琬確實暗中敲打過她,讓她“用心伺候,有事及時回稟”。
但鄧婆性子耿直,自有其處世原則,她更看重眼前這位娘子是否是個明理好伺候的主子。
見程恬溫和妥當,她心下便立刻有了幾分願意踏實做事的意思。
鄧婆再次行禮,態度比方才更添了幾分認真:“娘子信重,我感激不儘,定當儘心竭力,打理好家務,管束好下人,不負娘子所托。”
程恬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鬆蘿,你先帶鄧婆去安頓下來,熟悉一下家中情況。”
看著鄧婆跟著鬆蘿退下的背影,程恬輕輕舒了口氣。
這一步算是穩了。
至於這位鄧婆是否完全可信,還需日後慢慢觀察,但眼下,家裡確實需要這樣一個經驗豐富的老人坐鎮,這樣她肩上的擔子能輕省不少,也能更專注於經營好彆的事。
送走鄧婆,程恬並未立刻起身,而是就著窗邊明亮的日光,重新拿起賬本,卻久久未曾翻動。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那株抽了新芽的石榴樹上,心神卻已飄遠。(注)
那個光怪陸離的預知夢,始終懸在她心頭。
先前因玉璧之事得到印證,程恬十分恐慌,隨後王澈的誓言與溫情,讓她暫時將此事擱置。
但此刻,她強迫自己必須冷靜下來,細細梳理夢中那些支離破碎卻又至關重要的線索。
(主角不是上帝視角,隻是做了一次她自己有限視角的夢)
她不能坐等夢中的悲劇一一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