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洞裡沒啥裝飾,陳設簡單得很。
進門右邊,順著窯壁挖了個僅容一人躺下的土炕。
這炕是挖窯洞時順手弄的,和窯洞的原土基礎連成一體。
炕底下掏了幾個橫向的小洞,洞口用土磚塊堵著,上頭有煙熏火燎的痕跡,準是冬天燒炕取暖時留下的。
炕上鋪著一塊千瘡百孔的羊毛氈片,原本的灰白色早被磨成了黑灰色,邊角處都磨破了,露出底下墊著的乾草。
氈片上靠牆放著一床灰黑色的舊棉被,疊得不算整齊。
炕頭放了一個桐木枕頭。
炕頭有個小土台,上麵擱著一盞油燈。
土台子邊靠著幾根手臂粗的棗木棍和一杆紅纓槍。
棗木棍身磨得光滑,泛著黑紅的光澤,看樣子是防身或者挑擔子用的家夥什。
他把紅纓槍拿過來細細端詳。
槍頭是柳葉形的,兩麵開刃,樣式普普通通,上麵蒙了層薄薄的鏽跡,看來是閒置太久了。
槍頭和槍杆連接的地方,纏著一圈麻絲,用個鐵打的纓箍緊緊固定著。
那麻絲估摸是用生漆泡過,黑乎乎的,這槍該叫“黑纓槍”!
黑娃用手指輕輕搓了搓麻絲,硬邦邦的,倒是結實得很。
槍杆是白蠟木的,又硬又有韌性,握在手裡沉甸甸的。
整杆槍長約一米八多,正合他現在這身量兒!
他紮了個弓箭步,平端槍身,手腕一抖,槍杆“嗡嗡”作響。
猛地向前一刺,“嗖嗤——簌簌!”那“嗖嗤”是槍刃破空,“簌簌”是麻絲劃開氣流的回響。
黑娃平刺動作乾脆利落,一點不拖泥帶水。
他又“唰唰唰”來了幾下,窯洞裡頓時風聲淩厲!他把紅纓槍靠牆立好。
再往裡走,靠窯壁是個土砌的小灶台,上頭吊著一口鐵鍋。
灶台上擺著幾個粗瓷碗和一個陶罐,殘留著過日子的煙火氣。
旁邊地上蹲放著一個成人肚子那麼大的陶缸,伸手一摸,裡麵是灰撲撲的雜麵,看顏色、聞味道,主要是扁豆麵,摻了點麥麵。
缸邊還堆著一小堆紅薯,看來這些是黑娃的主要糧食。
土灶的另一邊是一口瓷缸,缸口用一塊舊木板蓋著,裡麵盛的是日常飲食生活用水。
渭北高原乾旱,莊稼主要是小麥、豆子、糜子軟黃米)、穀子小米)、紅薯、棉花。也有玉米種的不多,那得河邊有水的地方才能種。
渭北種的豆子種類可多了:黃豆、青豆、綠豆、豌豆、扁豆。
這黃豆是老品種,不像現在的滾圓滾圓,它是腎形的橢圓。青豆跟黃豆一個樣兒,就是顏色發青。
青豆煮一下,加點鹽和辣子,就能拌成鹹香下飯的小菜。
綠豆嘛,大多用來熬成清爽的湯水解暑,也有人拿它做成晶瑩的涼粉,夏天拌上酸辣料,吸溜一口,彆提多開胃啦!
豌豆磨成粉更妙,能炸出香噴噴的油糕,也能做成滑溜溜的豌豆涼粉,嚼起來特彆彈牙帶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