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灶房,豆香就撲鼻而來。白氏正往大鐵鍋裡添水,灶台上齊整整擺著五個粗瓷碗,分彆盛著紅豆、綠豆、黃豆、黑豆,還有一碗豇豆,赤橙黃綠青,花花綠綠像撒了把碎寶石。
“今兒煮五豆。”她用圍裙擦擦手,往灶膛裡塞了塊乾牛材,“去年你二伯家小子那場怪病,可不就是沒吃五豆?咱家可馬虎不得。”
茂才蹲在灶門口幫著撥火,火苗兒歡快地舔著鍋底,映得兩人的臉膛都紅彤彤的。
“昨兒集上割的肉,那肥膘足足四指厚!”他咂咂嘴,“年三十晚上,可得好好給娃娃們包頓肉餃子解饞!”
白氏笑了,“記著把黑娃也叫來一塊過年,他一個人怪冷清的。”
村西頭的老槐樹下,幾個半大小子正熱火朝天地玩“打尜”渭北有的地方也叫“打猴”)。
隻見一根拇指粗、約莫十厘米長、兩頭削得尖尖的尜,穩穩當當放在地上畫好的方框裡。
一個八九歲的毛頭小子,手裡攥著塊削成刀形的厚木板,“啪”地一下敲在尜尖上,那尜“嗖”地彈起來,他眼疾手快,掄圓了木刀,刀身“嘭”地一聲把尜狠狠抽向遠方!
幾個小子輪番上陣,比著誰抽得更遠。陣陣叫好聲、歡笑聲在寒風裡打滾兒。
“二十三大掃除,二十四祭灶爺,二十五割豆腐,二十六燉豬肉,二十七殺隻雞,二十八炸茶果,二十九蒸饃饃,年三十貼對聯包餃子。”
臘月二十三,家家戶戶都動起來大掃除,要把積攢了一年的窮氣黴運都掃出門。
白氏踩著板凳踮著腳擦窯門框,茂才在底下仰頭接灰,嗆得直咳嗽。“瞧瞧這灰,快能當肥料使了!”
白氏笑著,一團蜘蛛網飄然落下,正罩在茂才的帽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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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四,天還墨黑墨黑的,白氏就把灶王爺的畫像恭恭敬敬貼在灶台旁,又端上一盤能把牙粘住的糖瓜。
“灶王爺今兒上天言好事,得用糖瓜糊住他的嘴,省得說咱家壞話。”她對著畫像,認認真真作了三個揖。
渭北塬上蒸過年的饃,那可是門講究手藝!
婆娘們把發好的麵團揉得溜光水滑,再捏出百般花樣:
有圓鼓鼓的“圓饃”,有捏著花邊兒的“餛飩饃”,還有專門哄娃娃的動物饃。小兔子饃用紅豆點睛,大公雞饃拿紅顏料麵捏的雞冠子,活靈活現,饞得娃娃們圍著鍋台轉。
黑娃這幾天已經搬這邊來住了,跟著章茂才一家忙前忙後。
除夕這天,章家從早忙到黑。
茂才把那捆柏枝哢嚓哢嚓裁成小段,擂在門框兩邊,又和黑娃一起貼上紅彤彤的春聯——是特意請村裡教書先生寫的,墨香混著紅紙香:“春風入喜財入戶,歲月更新福滿門”。
貼完對聯,兩人又把院裡院外拾掇得鋥光瓦亮,算是給年內最後一次大掃除收了尾。
除夕下午,黑娃又去地裡給爹娘上墳。燒著紙錢,絮絮叨叨說:
“大、媽,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一切都是命裡注定的,我從後世來,也姓章,也叫黑娃。我和你們的孩子已經合二為一了,我就是你們的孩子,我給你們報仇,我來傳承章家。”
說完,隻見紙灰打著旋飛起,發出“呼呼”的聲音,好像地下的靈魂聽懂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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