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知道德國的禮和洋行、禪臣洋行,還有美國的史密斯韋森公司,都是清朝末年有名的軍火商,公開地、大批量地賣槍給清朝各級官府和地方武裝。
黑娃琢磨著,能不能讓威廉引薦一下,和禮和洋行搭上線,以鄉兵所的名義,購買槍支。
行不行,看來得趕緊跟威廉碰個頭,看他是否認識禮和洋行的大班。
一天晌午剛吃完飯,黑娃更想把藏在心裡的疑惑揭開。就問章茂才:
“才叔,我小時候記得,1900年天大旱,我爺爺帶著災民去澂城縣衙和朝邑縣衙‘跪香’,求官府開倉放糧賑災。這事兒您聽說過嗎?”
“說起這事,你爺爺是條漢子!那年大旱,莊稼不收,村裡沒有吃的,官府也不理。你爺爺帶著受災的百姓在衙門前整整跪了三天三夜,香火都燒進肉裡了,才換來一些糧食。
可那點糧食,頂個啥用?朝邑縣有個大糧倉叫‘豐圖義倉’,本就是為荒年存糧設的。所以你爺爺又帶著災民去朝邑縣衙請願開倉。
那縣令開始推三阻四,說沒有上頭命令不敢動。你爺爺就領著大夥兒日夜跪在倉前,不給糧食就不退步,人越聚越多。縣令害怕了,後來總算給了點糧食,可終究救不了多少災民。
你爺爺就打算再去同州府請願,半路上被朝邑的衙役截回來,對持了一天一夜,又冷又餓差點丟了性命。
你爺爺那股倔勁兒上來,硬是連撅帶罵,又有文化,罵人不帶臟字,把朝邑知縣嘲弄的,說他坐擁義倉不管災民死活,快回家賣紅苕去!”
黑娃越聽心裡越亮堂,追問道:“那朝邑知縣可是姓林?”
“好像是,我也記不太真了。”
黑娃點了點頭,眼中寒光一閃。若真是姓林,那就沒跑了——正是那狗熱的林同知!
他現在才知道,林同知為什麼要加害自己家人。
就是在朝邑當知縣時因為跪香事件記恨上了自己的爺爺。
後來不知道怎麼知道自己家做藥材生意,就設計害死了爺爺和父親,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如今這仇人竟還升了官,在同州府衙做同知,簡直天理難容!
黑娃拳頭攥得死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中熊熊燃燒著恨意的火焰。
他狠狠吐出幾口濁氣,慢慢鬆開拳頭,又深深吸了口氣,聲音冷得像冰碴子:
“冤有頭,債有主,現在隻剩下林同知這個狗賊,遲早要算清!”
他起身打算回自己的小東院,一抬眼,卻瞧見丁山子正在練武場上全神貫注地練刀。
一招一式,唰唰唰,像模像樣。
黑娃不由停下腳步,盯著看。
夕陽下,丁山子的刀鋒劃出一道道刺眼的寒光。
丁山子瞥見場邊的黑娃,趕緊收刀跑了過來,汗珠子順著臉頰直往下淌:
“黑娃哥!你來啦!啥時候給我指點指點?”
黑娃打量著他:嘿,精神頭足多了,再不是從前那副蔫樣兒。
身子骨結實了,人也開朗不少。他的目光落在丁山子緊握的刀上。
“拳腳刀法,一天都不能落。你這刀法剛起步,還欠一股狠勁兒!多想想那無賴是怎麼欺辱你的,把那份屈辱和怒火,狠狠壓進刀鋒裡去!咱這刀法,招招要見血封喉。”
“刀出鞘,就要見血!刀不沾血,便隻是塊廢鐵;心若無恨,便練不出殺意。仇人可不會等你喘氣,更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你今日流的汗,就是來日刺穿仇敵喉嚨前的最後一滴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