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的雷一響,鎮上的泥土就醒了。葡萄架下的草芽鑽得飛快,詩詩蹲在暖棚前數草莓花苞,數到第三十七朵時,突然跳起來喊:“靈月姐姐!有朵花苞要開了!粉嘟嘟的像小嘴巴!”
靈月正翻曬過冬的棉被,聞言笑著回頭:“等結了果,第一個給你吃。”她手裡的棉被曬得蓬鬆,詩詩撲上去滾了兩圈,沾了滿身陽光的味道,像隻剛曬過太陽的貓。
蘇硯扛著鋤頭從後山回來,褲腳沾著新翻的泥土。他說在山腳下開墾了片荒地,打算種些玉米和高粱,秋天能給鎮上的孩子們做爆米花。“李伯說清明前後種最合適,他還教我在土裡埋些草木灰,能壯苗。”
正說著,鐵手張的鐵匠鋪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比往常更熱鬨。我們走過去一看,原來是鎮上的後生們在學打鐵,鐵手張站在一旁指點,手裡的小錘敲得“當當”響:“力道要勻,像揉麵似的,急不得!”
丫蛋舉著個小鐵鏟,有模有樣地跟著學,結果一錘子砸在自己手上,疼得直咧嘴,卻梗著脖子不肯哭。詩詩趕緊從兜裡掏出顆糖塞給她:“含著就不疼了,我上次被蜜蜂蟄了,吃糖就好了。”
書生背著畫板在鎮上寫生,畫了張《春耕圖》:田埂上的農人趕著牛耕地,孩子們在溪邊挖野菜,張嬸的餛飩攤擺在路邊,飄著白汽。他把畫拿給我們看,詩詩一眼就瞅見角落裡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正蹲在暖棚邊數花苞,活脫脫就是自己。
“把我畫得比真人還好看!”詩詩得意地晃著羊角辮,“就是草莓花苞畫少了,我數的有三十七朵呢!”
書生哈哈大笑:“下次給你畫滿三百七十朵,讓你數到手軟。”
傍晚,鎮上的阿婆們聚在打穀場,手裡拿著針線,正在繡新的門簾。有繡牡丹的,有繡喜鵲的,靈月也湊過去幫忙,她繡的鯉魚躍龍門,針腳細密,活靈活現。詩詩學著繡,結果把魚眼睛繡成了圓圈,像隻瞎眼的魚,逗得阿婆們直笑。
“繡不好沒關係,”張嬸笑著說,“咱這繡的不是手藝,是心氣兒。你看這門簾一掛,屋裡就亮堂了。”
王掌櫃提著兩匹新布過來,說是給孩子們做新衣裳的:“天暖和了,該換單衣了。詩詩要水綠色的,丫蛋要桃紅色的,我都記著呢。”
白老坐在穀堆旁,跟幾個老漢聊家常,說以前在北方,驚蟄要吃梨,說是能“離”開害蟲。“咱江南沒這講究,”他磕了磕煙袋,“但道理是一樣的,都是盼著風調雨順,日子安穩。”
夕陽把打穀場染成金紅色,歸巢的鳥兒從頭頂飛過,翅膀帶著風的聲音。詩詩和丫蛋追著蝴蝶跑,新做的布鞋踩在草地上,像兩隻快樂的小鹿。靈月和蘇硯收拾著針線筐,王掌櫃幫著白老把煙袋鍋裝滿,鐵手張的鐵匠鋪還在“叮叮當當”響,像在給這春日的傍晚伴奏。
“你看這日子,”靈月輕聲說,“像不像剛出鍋的饅頭,熱乎,踏實。”
蘇硯點頭:“比闖江湖時的山珍海味,更對胃口。”
回到院子,葡萄藤已經抽出新葉,嫩得能掐出水。詩詩把白天數花苞的事忘了,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嘴裡還念叨著:“你們要搬到哪裡去呀?要不要來我家吃草莓?”
我們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看著她的傻樣,聽著遠處的蟲鳴,心裡暖融融的。或許江湖的真諦,從來不在遠方的奇遇裡,而在這春日的尋常事裡——是草莓要開花的期待,是學打鐵的笨拙,是繡錯了的魚眼睛,是街坊們湊在一起的熱乎氣。
月亮升起來時,詩詩還在跟螞蟻說話。靈月喊她進屋睡覺,她卻指著天上的星星說:“你看那顆星星,像不像草莓花苞?等它亮起來,草莓就該熟了。”
我們都笑了,笑聲落在新抽的葡萄葉上,像撒了把春天的種子。這江湖的故事,就在這笑聲裡,在這春日的暖陽裡,在這尋常的日子裡,慢慢往下寫。畢竟,這有花開的盼,有手作的暖,有一群人守著春天慢慢過的江湖,才剛嘗到最鮮活的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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