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太陽剛爬過牆頭,詩詩就踩著新做的虎頭鞋,在院子裡蹦蹦跳跳。她的棉襖口袋鼓鼓囊囊,裝著白老給的壓歲錢,還有張嬸塞的奶糖,走路時“嘩啦嘩啦”響,像揣了袋小石子。
“慢點跑,”靈月追出來給她係圍巾,“新鞋彆蹭臟了,這可是王掌櫃特意給你做的水綠色鞋麵。”詩詩脖子一扭,圍巾滑到肩上,手裡舉著個紅紙包衝蘇硯喊:“蘇硯哥哥,你猜這裡麵是銅板還是碎銀?”
蘇硯正往石榴樹上掛紅綢,聞言笑著搖頭:“猜中了有獎勵嗎?”
“獎勵你一顆奶糖!”詩詩從口袋裡掏出顆糖扔過去,糖紙在風裡打著旋兒,正好落在蘇硯剛掛好的紅綢帶上,像朵小小的紅花。
鎮上的拜年聲比去年更熱鬨了。鐵手張帶著丫蛋,拎著個鐵皮盒子挨家送“開門禮”——裡麵是他新打的小鐵福字,鋥亮鋥亮的。丫蛋穿著桃紅色棉襖,見了詩詩就往她手裡塞糖:“我爹給我買的麥芽糖,能拉好長的絲!”
兩人湊在牆角比賽拉絲,糖絲粘了滿臉,像長了白胡子,逗得路過的阿婆直笑:“這倆丫頭,甜得跟糖人兒似的!”
書生背著畫筒,在拜年的人群裡穿梭。他新畫了套《新年百子圖》,畫裡的孩子們有的放鞭炮,有的貼春聯,有的搶糖吃,其中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正踮腳夠葡萄架上的紅綢,活脫脫就是詩詩。“今年的畫冊開頭,就用這張!”書生舉著畫,被一群孩子圍得水泄不通。
白老坐在祠堂門口,給來拜年的孩子們發紅包。他的紅包裡除了碎銀,還夾著張寫著字的紅紙,有的是“好好學習”,有的是“少偷摘草莓”,輪到詩詩時,紅紙上寫著“今年爭取把蓮花燈紮正”,氣得她把紅紙揉成球,卻把碎銀小心翼翼地收進荷包。
中午時分,打穀場擺起了長桌宴。張嬸的餛飩、李伯的醬肉、王掌櫃的米糕,還有鐵手張烤的野兔,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詩詩和丫蛋捧著碗,挨桌討吃的,吃到第三碗餛飩時,被靈月按住:“再吃就成小肥豬了,下午還得去放鞭炮呢。”
“放鞭炮我最拿手!”詩詩拍著胸脯,去年她把鞭炮扔到鐵手張的鐵匠鋪門口,炸得火星子濺了滿地,被靈月罰站了半個時辰。
鐵手張喝得臉紅,正跟蘇硯比劃當年辦案的招式,說有次追賊時,一腳踹飛了人家的門板,結果發現賊是個偷米給老娘治病的小子,最後不僅沒抓他,還塞了袋米。“江湖啊,”他灌了口酒,“有時候得睜隻眼閉隻眼,人心比規矩重要。”
白老慢悠悠地剝著橘子,接話道:“就像這長桌宴,沒那麼多規矩,大家湊在一起吃得舒坦,比啥都強。”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孩子們在穀場中央放鞭炮。詩詩捂著耳朵,卻非要自己點引線,結果手一抖,引線沒點著,反倒把自己嚇得坐在地上,引得大家直笑。蘇硯走過去,握著她的手點燃引線,“咻”的一聲,鞭炮竄上天空,炸開滿天金粉。
“明年我要放最大的鞭炮!”詩詩拍著手上的灰,眼睛亮晶晶的。
“明年再說,”靈月笑著拉她起來,“先把你新棉襖上的灰拍乾淨。”
夕陽西下時,拜年的人群漸漸散去。我們坐在院子裡,看著天上的晚霞,詩詩的荷包敞著口,露出裡麵的碎銀和糖紙。她突然說:“我發現每年都差不多,放鞭炮、吃餛飩、收紅包,可怎麼就這麼有意思呢?”
“因為身邊的人沒變啊,”蘇硯望著遠處的炊煙,“日子就像這紅綢帶,每年都係,卻總覺得新鮮。”
靈月點頭:“就像書生的畫冊,每年畫的都是這些人這些事,卻一頁比一頁好看。”
白老磕了磕煙袋,煙鍋裡的火星明明滅滅:“江湖就是這樣,看似重複,其實每天都在添新花樣。去年的草莓,今年的鞭炮,明年說不定還有新的樂子,這才叫過日子。”
夜色漸濃,燈籠的光映在地上,像鋪了層碎金。詩詩趴在靈月腿上,數著荷包裡的糖紙,數著數著就打起了小呼嚕。我們坐在院子裡,聽著遠處零星的鞭炮聲,心裡暖融融的。
或許這就是江湖最動人的地方——它沒有驚心動魄的轉折,卻有年複一年的溫暖;沒有離奇曲折的情節,卻有日複一日的牽掛。就像這新歲的陽光,看似和去年一樣,卻悄悄帶來了新的生機。
我們的故事,在這新的一年裡,又將翻開新的一頁。或許會有新的草莓成熟,新的河燈漂遠,新的桂花釀香,而我們,會一直在這裡,把這些尋常的日子,過成最不尋常的江湖。
畢竟,隻要這院子還在,這鎮子還在,我們還在,這故事,就永遠有下一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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