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日頭把石板路曬得能烙餅,詩詩蹲在井邊拎水桶,井水晃得像塊碎銀子,她把剛擀好的麵條往竹篩裡晾,麵條沾著麵粉,白得像扯碎的雲。“靈月姐姐!這麵比去年的筋道!”她舉著根麵條往嘴裡塞,嚼得咯吱響,“是不是加了井水揉的?韌得能當秋千繩,煮出來準滑得像泥鰍,吸溜一下就鑽進肚子裡!”
靈月正在調麻醬,芝麻醬裡摻了香油和醋,攪得像塊琥珀,她往詩詩嘴裡抹了點,“彆往井邊跑,”她遞過塊冰鎮西瓜,“去年夏至你撈井水鎮麵,腳一滑掉進井台邊的泥坑,新做的藍布衫染成了花臉,白老說你這是給麵條‘打泥浴’,結果那盆麵香得招了半院子蒼蠅,你還哭著說蒼蠅也愛吃你的麵。”詩詩啃著西瓜直點頭,甜水順著下巴淌,“比去年的沙!是不是在太陽底下曬足了?甜得能齁出蜜,籽吐得像撒了把黑珍珠,咽下去都帶著涼!”
蘇硯在灶台邊燒火,鐵鍋“咕嘟咕嘟”冒白汽,他往水裡撒了把鹽,“李伯說夏至吃麵要過水,”他用笊籬攪了攪鍋底,“今年的新麥磨的麵,比去年多和了兩斤,夠街坊四鄰來嘗鮮,剩下的切成掛麵,陰乾了能吃到立秋,下雨時煮著吃最暖。”詩詩跑過去要幫忙下麵條,結果腳下一滑,整盆麵條“嘩啦”扣在灶台邊,滾得像群白蟲子,引得蘇硯直笑:“這是麵條給你‘跳街舞’呢!撿起來洗乾淨,拌上麻醬準香得能把灶王爺勾下來,算給你的賠罪禮。”
鐵手張帶著丫蛋來送新打的麵杖,棗木做的,光溜溜的能照見人影。“給你們擀麵用,”他把麵杖往案板上一放,“比去年的沉,擀出來的麵勻,丫蛋還在杖尾刻了朵小蓮花,說是擀出來的麵帶著蓮香。”丫蛋舉著碗酸梅湯喊:“詩詩姐姐,我娘熬的!比去年的酸,冰糖放得正好,冰得能凍掉牙,喝一口從頭發絲涼到腳後跟!”
兩個丫頭蹲在樹蔭下比賽吃麵條,詩詩的嘴角沾著麻醬,像隻小花貓,丫蛋則把麵條纏在筷子上,說是給“麵神”獻供。書生背著畫筒在屋簷下轉悠,日頭把他的影子縮成個小黑點,他趕緊掏出紙筆,畫下這幕:詩詩舉著空碗直咂嘴,芝麻醬沾在鼻尖上,丫蛋的酸梅湯碗底朝天,蘇硯的鍋裡麵條翻白浪,靈月的麻醬盆閃油光,遠處的柳樹在畫紙上垂著綠簾。
“這畫得叫《夏至食麵圖》,”書生舉著畫紙晃,“比去年畫的《涼麵圖》多了幾分熱氣,你看詩詩被曬紅的胳膊,比櫻桃還豔。”詩詩伸手去搶畫,結果手一抖,酸梅湯灑在畫紙上,暈成朵淡黃花,引得鐵手張直笑:“這是酸梅湯給畫蓋章呢!明年準能畫出更涼快的畫,掛在牆上都能降三度!”
張嬸的涼麵攤擺在老槐樹下,竹架上掛著紫瑩瑩的茄子、綠油油的黃瓜,案板上的麵條堆得像座小山,麻醬、蒜泥、辣椒油擺得像道彩虹。“來碗涼麵降降溫!”她往詩詩碗裡多擱了勺黃瓜絲,“今年的黃瓜是井水澆的,比去年的脆,咬著能濺出水,不像去年的旱得發蔫,嚼著像啃柴禾。”詩詩吸溜著麵條直咂嘴,麻香混著蒜辣,說比去年的多了股樹陰的涼:“張嬸,明年加勺香椿醬!香得能把蚊子都熏跑,拌著麵吃渾身帶勁,熱得直冒汗都覺得舒坦!”
王掌櫃搖著大蒲扇來送新做的瓷碗,碗沿描著纏枝紋,盛涼麵像裝著堆白雪。“給你們盛麵用,”他把碗往桌上一放,“這碗比去年的瓷薄,鎮在井水裡涼得快,還刻了‘夏至清涼’四個字,看著就解暑。”詩詩搶過瓷碗往裡麵堆麵條,堆得像座小雪山,麻醬從碗沿淌下來,引得大家直笑:“這哪是盛麵,是給麵條‘蓋雪屋’呢!麻醬流得像小河,準能把夏至的熱都淹死!”
白老坐在竹蔭下的躺椅上,手裡搖著把芭蕉扇,眼瞅著孩子們搶西瓜。他腳邊的小桌上擺著碗涼麵,醋香混著麵香飄得很遠。“夏至吃麵,吃的是夏的盛,盼的是秋的涼,”他夾起根麵條,“年輕時在碼頭扛活,夏至能吃上碗涼麵就算過年,哪像現在,守著蔭涼看孩子們鬨,喝著酸梅湯等天黑,這日子,涼得像井水,甜得像西瓜。”
日頭西斜時,晚霞把天邊染成了橘子色,我們坐在屋簷下分食麵瓜,瓜瓤黃得像蜜,籽吐得滿地都是。詩詩突然指著天邊的雲彩說:“那朵雲像塊大涼麵!肯定是老天爺給咱們的夏至禮!今年的夏天準能涼颼颼的,熱得直喘氣的時候吃口麵,渾身都能冒涼風!”
“先等你把今天扣在地上的麵條撿乾淨再說,”靈月笑著刮她的鼻子,“去年你把麵湯倒在花盆裡,說是給花‘喝麵湯’,結果長出叢麥苗,倒成了窗台上的‘小麥盆景’,你還天天給它澆水,說要種出能做麵的麥子。”
大家都笑了,笑聲混著蟬鳴和井水的叮咚聲,在熱烘烘的晚風裡飄得很遠。竹篩裡的掛麵還在滴水,井台上的西瓜皮堆成了小山,每個汗毛孔裡都透著清涼。這江湖的故事,就在這夏至的屋簷下,在這煮著清涼的麵香裡,又添了新的一筆。
畢竟,隻要這麵杖還在擀,這井水還在淌,我們還在這院子裡,這江湖的夏天,就永遠涼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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