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些拉薩),布達拉宮。
紅白相間的宮牆在高原熾烈的陽光下,仿佛燃燒的火焰,卻驅不散大殿內那幾乎凝成實質的冰寒。
鬆讚乾布,這位統一吐蕃、雄才大略的讚普,此刻正背對著殿門,站立在巨大的犛牛絨毯上,望著牆上那幅描繪著吐蕃勇士馳騁高原的壁畫。他的身形依舊挺拔,但緊握的雙拳和微微顫抖的肩胛,泄露了他內心洶湧的怒火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
在他身後,大相論)噶爾·東讚域鬆祿東讚),以及一眾吐蕃貴族、將領,皆匍匐在地,大氣也不敢喘。殿內死寂,唯有鬆讚乾布粗重的呼吸聲,以及殿外呼嘯而過的風聲,如同嗚咽。
“八萬大軍……”鬆讚乾布的聲音低沉沙啞,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論欽陵……本讚普最倚重的大將……竟然……投降了唐國?!”
他猛地轉過身,那張因高原日照而呈現古銅色的英俊麵龐,此刻因憤怒而扭曲,眼神銳利如鷹,掃過下方瑟瑟發抖的臣子。
“誰能告訴本讚普!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李恪,不過一個黃口小兒,如何能連破我大軍,迫降我大將,奪我庭州?!”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之怒,震得殿內梁柱似乎都在嗡嗡作響。
噶爾·東讚域鬆深吸一口氣,作為大相,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讚普息怒……據逃回來的零星潰兵所言,那李恪用兵如鬼,不拘常理。其麾下有一種名為‘伏火雷’、‘驚雷銃’的妖異火器,聲若雷霆,威力巨大,我軍將士初見,皆以為天罰,士氣大挫。加之其斷我糧道,擾我軍心,論欽陵大將軍……亦是糧儘援絕,為保全數萬將士性命,才……才不得已……”
“不得已?!”鬆讚乾布猛地一腳踢翻身前的矮幾,上麵的金杯銀盞滾落一地,發出刺耳的聲響,“好一個不得已!他保全了數萬將士的性命,卻將我吐蕃的臉麵,將我鬆讚乾布的威嚴,踩在了腳下!他為何不戰死?!為何不玉石俱焚?!”
狂暴的怒吼在殿內回蕩,無人敢接話。
鬆讚乾布胸口劇烈起伏,他知道,論欽陵的投降,比全軍覆沒帶來的打擊更為沉重。這不僅意味著軍事上的慘敗,更意味著吐蕃的軍心士氣,乃至他這位讚普的威望,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那些原本就貌合神離的部落,那些暗中覬覦的貴族,會如何想?
而且,大唐經此一役,徹底穩固了在天山以東的統治,兵鋒直指吐蕃門戶。那個叫李恪的吳王,就像一柄懸在吐蕃頭頂的利劍,讓他寢食難安。
“李恪……李恪!”鬆讚乾布反複咀嚼著這個名字,眼中殺機四溢。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深刻地記住並忌憚一個異國的皇子。
“讚普,”噶爾·東讚域鬆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如今局勢不利,是否……暫緩對西域的攻略,遣使與大唐……議和?”
“議和?”鬆讚乾布冷笑一聲,那笑聲中充滿了不甘與怨毒,“向那個逼迫我大將投降、奪我城池的唐國皇帝低頭?向那個李恪小兒認輸?絕無可能!”
他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掃過眾臣,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此仇不報,我鬆讚乾布有何顏麵立於這高原之上?有何顏麵統禦吐蕃萬千部族?!”
“可是讚普,”一名老貴族擔憂道,“我軍新敗,士氣低落,且糧草物資損耗巨大,短期內恐難再組織大規模攻勢。而那李恪,攜大勝之威,兵精糧足……”
“那就想辦法!”鬆讚乾布打斷他,眼神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硬碰硬不行,就不能用彆的法子嗎?彆忘了,我們吐蕃的勇士,不僅會騎馬射箭,也懂得如何在雪山和密林中潛行,如何利用風暴和冰雪對敵!”
他看向噶爾·東讚域鬆:“大相,鳩摩羅國師在長安,可有新的消息傳回?”
噶爾·東讚域鬆連忙道:“國師前日密信抵達,言及李恪立功,震動唐廷,其太子、魏王皆感不安,唐皇李世民對其亦是賞賜與戒備並存。國師認為,或可從中運作,離間其君臣父子……”
“不夠!”鬆讚乾布揮手道,“遠水難解近渴!李恪如今穩坐安西,必須想辦法在西域本地,給他製造麻煩,讓他不得安寧!”
他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傳令下去!”
“第一,動用我們在象雄羊同)、蘇毗故地的所有暗線和力量,煽動那些原本就不甘臣服的部落和小國,襲擾唐軍的後勤線,刺殺其官吏!我要讓李恪的安西,烽煙四起,永無寧日!”
“第二,派出‘雪豹’死士,潛入高昌、焉耆、庭州,目標——李恪,以及他麾下那些製造火器的工匠!能刺殺便刺殺,不能刺殺,也要毀掉他們的工坊和圖紙!”
“第三,加強與吐穀渾殘部的聯係,許以重利,讓他們在隴右方向給唐朝施加壓力,牽製其兵力,使其不能全力支援安西!”
“第四,”鬆讚乾布的聲音變得異常冰冷,“派人去接觸西突厥的殘餘勢力,還有……那些被李恪打壓的西域本地豪強。告訴他們,吐蕃願意支持他們反抗大唐,錢帛、武器,都可以談!”
一道道充滿陰霾與殺機的命令,從布達拉宮發出,如同高原上驟然聚集的烏雲,向著四麵八方彌漫開去。
鬆讚乾布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連綿的雪山,眼神陰鷙。
“李恪,你贏了第一陣,但遊戲,才剛剛開始。這高原的風雪,會讓你明白,誰才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你想做大唐的西域守護神?本讚普偏要讓你……葬身西域!”
高原的陰霾,已然凝聚。一場超越正麵戰場,更加詭譎、更加殘酷的暗戰與襲擾,即將在李恪統治的安西大地之上,悄然拉開序幕。
而此刻的庭州,李恪正在與馬周、侯君集等人,規劃著戰後重建與長期駐守的藍圖,尚且不知,鬆讚乾布的複仇之刃,已從不同的方向,悄無聲息地向他襲來。
真正的考驗,或許並非來自兩軍對壘的堂堂之陣,而是這無處不在的暗箭與風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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