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堡城,瞬間化為了血肉磨盤。
吐蕃士兵的悍勇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儘致。他們頂著密集的箭雨和滾石,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前赴後繼地攀附而上。雲梯一次次被守軍推倒,帶著一串慘嚎的身影摔落在嶙峋的岩石上,但立刻有新的雲梯搭上,更多的士兵如同附骨之疽般向上攀爬。
衝車在盾牌的掩護下,一下下沉重地撞擊著包鐵皮的城門,發出“咚!咚!”的悶響,每一次都讓城樓微微震顫。
守將趙崇玼渾身浴血,親臨一線指揮,嘶啞的吼聲在喊殺震天的城頭依然清晰可聞:“放箭!瞄準攀城的!滾油!澆下去!快!”
一鍋鍋燒得滾燙的火油和金汁順著城牆傾瀉而下,頓時引發一片淒厲至極的慘叫。被淋中的吐蕃士兵皮開肉綻,冒著青煙從梯子上墜落,空氣中彌漫開一股令人作嘔的焦臭與惡臭混合的氣味。
戰鬥從清晨持續到正午,吐蕃軍隊發動了三次大規模的衝鋒,城下已是屍積如山,鮮血染紅了山坡,但石堡城依舊巋然不動,如同磐石般牢牢扼守著要道。
城東南唐軍大營,望樓之上。
李恪與蘇定方、王德等人,遠遠眺望著石堡城方向的慘烈戰況,雖看不清細節,但那衝天的喊殺聲、滾滾的濃煙,無不昭示著戰鬥的激烈。
“趙崇玼是條好漢,守得硬氣!”蘇定方忍不住讚道,眼中戰意更熾,“王爺,吐蕃人攻勢已顯疲態,是否讓末將率騎兵出營,衝殺一陣,緩解石堡壓力?”
李恪舉著望遠鏡格物司根據李恪描述試製的簡易版本),仔細觀察著吐蕃軍的陣型和後隊,緩緩搖頭:“論欽陵用兵老辣,你看他後方壓陣的騎兵,陣型嚴整,絲毫未動,就是在等我們出擊。此時野戰,勝負難料。”
他放下望遠鏡,目光冷冽:“而且,時候未到。論欽陵的主力還未完全投入,銳氣尚未耗儘。傳令下去,讓弟兄們飽餐戰飯,養精蓄銳。我們的‘禮物’,要送,就得送到最關鍵的時候,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他轉頭看向那幾輛覆蓋嚴實的大車,對隨行的格物司工匠頭領周鈞吩咐道:“‘震天雷’都檢查妥當了?引信、投擲器具,萬無一失?”
周鈞連忙躬身,語氣帶著一絲緊張與興奮:“王爺放心,全部反複檢查過,絕無問題!屬下已挑選了一批臂力強、膽大心細的悍卒,演練多時,隻等王爺下令!”
李恪點了點頭,不再言語,隻是繼續凝望石堡城。
日落時分,吐蕃的攻勢終於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滿地的狼藉與屍骸。論欽陵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一日猛攻,損兵折將逾千,卻連城牆垛口都未能站穩。唐軍的頑強,超出了他的預估。
“傳令,夜間多派哨探,防止唐軍劫營。明日,增兵!調集所有攻城器械,我要一舉踏平石堡!”論欽陵咬牙切齒,將馬鞭狠狠摔在地上。
第二日,戰鬥更加慘烈。
論欽陵果然增派了兵力,攻勢如狂濤怒浪,一波猛過一波。他甚至調來了數十架簡陋的投石車,將巨大的石塊拋向城頭,雖然準頭欠佳,但也給守軍造成了不小的壓力和傷亡。
石堡城守軍傷亡開始加劇,箭矢、滾石消耗巨大,部分城牆段出現了破損。趙崇玼親自帶人填補缺口,身上又添了幾道傷口,依舊死戰不退。
時至午時,吐蕃軍一波最為凶猛的攻勢被打退,城上城下暫時出現了短暫的喘息之機。雙方士兵都已是筋疲力儘,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和死亡的氣息。
就在此時,石堡城東南方向,李恪大營營門洞開!
蘇定方一馬當先,身後並非全部騎兵,而是五百名精心挑選的“疾風營”悍卒!他們並未著沉重鐵甲,而是輕裝簡從,背負強弓,腰挎橫刀,更引人注目的是,每人馬鞍旁都掛著一個沉甸甸、覆蓋厚布的藤筐!
與此同時,營寨柵欄後,數十架經過格物司改造、射程更遠的床弩被推上前沿,粗如兒臂的弩箭上,綁縛著明顯異於尋常的、頭部渾圓的鐵疙瘩,引信赫然在外!
論欽陵一直在密切關注唐營動向,見唐軍終於出營,雖隻有數百人,但他不敢怠慢,立刻下令壓陣的精騎準備迎戰,同時命令攻城的部隊稍作後撤,重整陣型,以防內外夾擊。
“唐狗終於忍不住了!兒郎們,準備……”論欽陵高舉戰刀,正要下令衝鋒。
然而,蘇定方率領的五百騎,並未直接衝向吐蕃本陣,而是在距離吐蕃軍前陣約一百五十步約現代200多米)的距離上,猛地劃出一道弧線,沿著平行於吐蕃軍陣的方向開始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