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血書帶來的衝擊,如同冰水潑入滾油,在天策府的核心層內炸開。“偽巢”二字,意味著“夜泊港”絕非簡單的走私據點,其背後所圖,可能駭人聽聞。而“潛蛟非蛟”的未竟之語,更是懸在頭頂的利劍,不知其鋒刃將指向何方。
玄影傾儘全力,“青鳥”的所有力量被調動起來,如同無形的蛛網,以更大的密度和強度,罩向“夜泊港”、龐承恩、蕭瑀以及那個關鍵的鷹揚郎將趙崇。然而,對手的反偵察能力極強,幾次試探性的靠近都險些暴露,港口核心區域依舊如同鐵桶,難以滲透。趙崇那邊更是銅牆鐵壁,對其麾下斥候失蹤一事,上下口徑一致,滴水不漏。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每一刻都顯得格外漫長。李恪表麵沉靜,批閱奏章、處理政務一如往常,但案頭那盆羅漢鬆的葉片,已被他在無意識間捏碎了幾片。他深知,沈嶠等人每多失蹤一刻,生還的希望便渺茫一分。而那個“偽巢”的秘密,若不能儘快揭破,恐釀成更大的禍患。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第七日,轉機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到來。
這日並非朔望大朝,但宋國公蕭瑀卻罕見地遞牌子求見監國親王。李恪在偏殿接見了他。
蕭瑀身著紫色朝服,腰佩金魚袋,儀態從容,麵容清臒,絲毫看不出稱病多日的痕跡。他言辭懇切,先是就含嘉倉火災、漕運阻滯等事,表達了對國事的“深切憂思”,隨後話鋒一轉,道:“老臣近日閉門思過,深感近年來於漕運事務監管不力,致使宵小之徒有機可乘,釀成今日之禍,實在有負聖恩。聽聞殿下銳意革新,整頓漕務,老臣願儘綿薄之力。”
他呈上一份奏疏,並非為自己或門生開脫,而是舉薦一人——“原洛州倉曹參軍,張文瑾”,稱此人“精通漕務,清廉耿直,因早年得罪上官而被貶黜”,希望李恪能重新啟用此人,助巡查組一臂之力。
李恪不動聲色地接過奏疏,目光掃過張文瑾的名字,心中冷笑。蕭瑀此舉,以退為進,看似大公無私,舉薦賢能,實則是想將自己的人塞進巡查組,以便掌控調查動向,甚至……攪渾水?這張文瑾,是真如他所言的清廉耿直,還是另一枚精心布置的棋子?
“國公心係國事,本王感佩。此人,本王會著吏部核查。”李恪語氣平淡,未露半分情緒。
蕭瑀似乎也不期待他立刻應允,又寒暄幾句,便恭敬告退。
蕭瑀走後,李恪立刻召來玄影:“詳查這個張文瑾,看他與蕭瑀、龐承恩,乃至‘夜泊港’有無關聯。要快!”
玄影領命而去。李恪獨自沉吟,蕭瑀突然出招,是感受到了壓力,意圖試探?還是“偽巢”之事即將爆發,他不得不提前布置,棄卒保帥?
當夜,秋風漸起,帶著凜冽的寒意。李恪心緒不寧,難以入眠,信步走到庭院中。月光如水,將那盆羅漢鬆的影子拉得斜長。他正凝神間,忽聞頭頂傳來極輕微的“撲棱”聲。抬頭望去,隻見一隻羽翼未豐、體型小巧的黑色鳥兒,掙紮著落在不遠處的石階上,似乎力竭,腿上似乎還係著什麼東西。
李恪心中一動,緩步上前。那小鳥並不怕人,隻是歪著頭,用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他小心地伸出手,小鳥竟跳上了他的掌心,溫順異常。他解下係在鳥腿上的一小截中空的蘆葦杆,從裡麵倒出一個緊緊卷起的、比小指還細的紙卷。
展開紙卷,上麵的字跡依舊是崔芷柔的,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簡練,仿佛是在極度緊迫的情況下書寫:
“張,乃‘賬房’。鳥名‘墨鈴’,可引路。慎!”
張,乃賬房?是指蕭瑀舉薦的那個張文瑾?他是“潛蛟”集團的“賬房”,掌管核心賬目與錢財往來?李恪心中劇震!若真如此,蕭瑀此舉,非但不是舉薦賢能,簡直是送羊入虎口,或者說,是故意將一個知道太多秘密、可能已經失控的“賬房”推出來,借刀殺人?
而“墨鈴”……李恪看向掌心那隻安靜梳理羽毛的小鳥,它竟能引路?引向何處?沈嶠的藏身之地?還是“偽巢”的真正秘密?
“慎!”最後那個字,筆鋒淩厲,帶著鮮明的警示。她在告訴他,對手已經察覺,行動務必萬分謹慎,這引路的“墨鈴”,可能指向生機,也可能指向更深的陷阱。
李恪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卻讓他無比清醒。他輕輕撫了撫“墨鈴”的小腦袋,小鳥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龍潭探爪,險象環生。但這一次,他手中多了一盞由她點亮的、活的引路燈。
他不再猶豫,轉身疾步回殿,聲音低沉而迅速:“傳玄影!立刻準備,我們要跟著這隻鳥,去看看它究竟要帶我們去何處!所有行動人員,輕裝簡從,配備強弓勁弩,做好萬全準備!”
夜色深沉,秋風肅殺。天策府內,無形的齒輪開始以更快的速度轉動。一場由一隻小鳥引導的、直插敵人心臟的隱秘行動,即將在這金風送爽的夜晚,悄然展開。而遠在崔府的崔芷柔,放下手中那支用來模仿鳥類叫聲的短哨,望著窗外沉沉的夜幕,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憂色與決然。
她已儘了力,接下來,就看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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