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那股黑氣“噗”地一下散開,瞬間縮回了黑水潭中,消失不見。再看地上,哪還有怪物的影子?隻有王二癩子癱在地上哼哼唧唧,李家媳婦悠悠轉醒,兩人像是做了場噩夢,也顧不得偷情了,連滾帶爬地趕著驢車跑了。
誌強鬆了口氣,從樹上溜下來,隻覺得懷裡那三片金鱗滾燙如火,他掏出來一看,隻見金光黯淡,上麵竟隱隱浮現出幾道血絲般的裂紋。他心裡暗道一聲“不好”,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果然,從這天起,誌強就開始倒大黴。
先是打獵回回空手,下的套子不是被破就是空空如也。接著家裡養的雞鴨一夜之間死得精光,脖子上都有幾個細小的牙印。他晚上睡覺,總聽見窗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和怪笑,開門去看卻啥也沒有。走路不是摔跤就是被不知哪來的石頭砸中。
屯子裡的人也開始躲著他,私下都說張誌強得罪了黑水潭裡的仙家,沾上了晦氣。誌強有苦說不出,性子反倒被磨得越發倔強。
這日,誌強上山砍柴,不小心被毒蛇咬了腳踝,腫起老高,疼得他齜牙咧嘴,好不容易捱到下山,天色已晚。路過屯子口的土地廟時,他實在走不動了,便癱坐在廟門口的石墩上歇氣。
這時,廟裡晃晃悠悠走出個身影。誌強一看,是屯裡的劉半仙。這劉半仙早年間是個遊方道士,後來在屯子裡落了腳,給人算卦、看風水、治癔病,半瘋半癲,說話雲山霧罩,但有時還真能蒙對幾句。
劉半仙眯著醉眼,瞅了誌強半晌,忽然嘿嘿一笑:“小子,印堂發黑,眼神帶煞,這是讓‘仇仙’給纏上了吧?嘖嘖,還是水裡的東西,道行不淺呐!”
誌強一聽,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顧不得許多,連忙把黑水潭遇三爺、毀諾罵怪、連日倒黴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劉半仙聽罷,捋著幾根稀疏的胡子,搖頭晃腦:“哎呀呀,你這後生,膽大包天!那黑水潭裡的,分明是條修行快成的黑魚精,自號‘三爺’,最是小心眼,睚眥必報。你拿它鱗片,壞它討封,它這是要跟你死磕到底,磨得你家破人亡啊!”
誌強聞言又悔又怕,忙問:“半仙,那可咋整?您老可得救救我!”
劉半仙摳摳索索地從懷裡摸出半張黃符,又解下自己腰間一個油光鋥亮的酒葫蘆,遞給誌強:“呐,老頭子我道行淺,鬥不過那老妖精。但這東西記仇,也記恩。它那三片本命鱗還在你手,這便是因果未斷。你且按我說的做,或有一線生機。”
“今夜子時,你備上三碗陳年高粱酒,一隻白水煮熟的整雞,回到那黑水潭邊。將鱗片放在青石上,供上酒菜。它若現身,你便磕頭賠罪,說當日有眼無珠,衝撞了三爺,今日特來奉還鱗甲,獻上酒食賠禮。它若問你,‘今日再看,吾像甚?’你萬萬不可再胡言,需恭敬答‘三爺神通廣大,法相莊嚴,已得大道!’或許能平息它的怒火。”
誌強此刻哪還敢逞強,連忙接過符和酒葫蘆劉半仙強調葫蘆裡的酒是加持過的“法酒”),千恩萬謝。
當夜子時,月黑風高。誌強一瘸一拐地提著酒肉,懷揣鱗片,再次來到黑水潭邊。潭水黑得嚇人,四周靜得可怕。
他依言擺好供品,放好鱗片,剛跪下磕了三個頭,說完賠罪的話,就聽潭水“嘩啦”一響,那黑袍三爺再次現身,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它先是貪婪地吸了吸那三碗酒氣尤其是劉半仙那葫蘆裡的,吸得格外仔細),然後死死盯住誌強。
沉默半晌,它才尖聲開口,聲音裡聽不出喜怒:“小子,今日再看,吾像甚?”
誌強牢記劉半仙囑咐,把頭埋得低低的,恭敬回答:“三爺神通廣大,法相莊嚴,已得大道!小的當日豬油蒙了心,胡言亂語,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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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爺聞言,僵硬的臉皮抽動了幾下,忽然仰頭發出幾聲夜梟般的怪笑:“哈哈哈!好!說得好!好一個‘法相莊嚴’!看在這三碗好酒和這句人話的份上,老夫便饒你這一次!”
它大袖一揮,收起那三片金鱗和三碗酒,又撕下那隻肥雞啃了幾口,語氣緩和了些:“罷了罷了,也是老夫機緣未到,強求不得。你這後生雖可惡,但膽色確有幾分。今日恩怨,就此了結。日後逢年過節,記得給老夫供上三碗好酒便是!”
說完,身形漸漸淡去,沉入潭中,消失不見。供桌上的熟雞也跟著不見了蹤影。
誌強愣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隻覺得渾身一輕,連腳上的腫痛都消減了大半。他對著黑水潭又拜了三拜,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回了家。
自那以後,誌強的黴運果然散了。他也不敢食言,每逢初一十五,都記得用酒肉去黑水潭邊祭祀一番。說也奇怪,有時他打獵經過那附近,還會莫名撿到撞暈的野兔、山雞之類。
後來,屯子裡有人遇上難事,偶爾還會偷偷去黑水潭邊禱告,據說有時也能得些意想不到的幫忙,但前提是貢品必須有三碗好酒。久而久之,“黑水潭三爺”的名聲竟漸漸傳開,成了這方土地上一個亦正亦邪、受香火供奉的“地方神”。
隻是老人們私下都說:那三位爺,受得了香火,也記仇記恩,你可千萬彆得罪它,也彆輕易向它求啥大富貴,小恩小惠或許有,但因果債,可是要還的哩!
這大概就是精怪之道,也是這關東山裡的生存之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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