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栓屏息聽著，不敢出聲。
第二日一早，老栓急忙去鄰居李老二家報信，讓他拴好牛。李老二將信將疑，但還是加固了牛繩。果然那天有輛拖拉機路過，要不是牛拴得牢，真就出事了。
自此，老栓每逢二鬼來說話，就悄悄記下他們提及的事，能幫人就幫人，能避禍就避禍。漸漸地，周老栓在村裡名聲好了起來，不再是那個摳門小氣的“鐵算盤”，而是樂於助人的周老漢。
然而好景不長，一晚二鬼談話時，蒼老聲音忽然道：
“周老栓陽壽將儘，七日後子時就是死期。”
尖細聲音問：“如何死法？”
“夜裡起來小解，跌一跤，頭撞在磨盤上。”
老栓在窩棚裡聽得真切，頓時如墜冰窟。
第二天，老栓魂不守舍，把事情告訴家人。一家人慌了神，商量著七日後一定把老栓看好，不讓他夜裡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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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那天，全家如臨大敵。兒子們輪流守著老栓，晚上更是把他安置在裡屋睡，門窗都從外麵鎖好。
子時將至，老栓忽然內急，要出去小解。兒子們拿來夜壺，老栓卻倔脾氣上來，嫌在屋裡小解臊氣，非要出去。
“爹，今晚說破天也不能讓您出去！”福來堵在門口。
老栓急得跺腳：“我就到院裡茅房，能有什麼事？你們還跟著我不成？”
正爭執間，忽然聽到外麵有人大喊：“不好啦！周玲發高燒說胡話呢！”
原來是周福來的女兒、老栓最疼愛的小孫女玲玲突然病了。
一家人頓時亂作一團。老栓也顧不得小解，急忙去看孫女。隻見玲玲小臉通紅，滿口胡話，說是看見兩個影子要帶爺爺走。
老栓心疼孫女，又想起自己的死期，老淚縱橫：“要是我的命能換玲玲的病好，我也認了...”
子時將至，福來忙著照顧女兒，一時沒看住老栓。老栓悄悄走出屋子，想到院外茅房小解。剛走到院中，忽然腳下被什麼一絆，整個人向前撲去。
“完了！”老栓心道不好，閉目等死。
然而意料中的撞擊並未到來，他跌入了一個軟綿綿的懷抱中。
“老栓啊老栓，我們救你一命，你怎麼自己往死路上撞？”一個蒼老的聲音笑道。
老栓睜眼一看，隻見扶住他的不是彆人，正是那夜夜在瓜地聊天的二鬼！在月光下，他第一次看清了二人的模樣：一個白發老翁，一個矮小精瘦，都穿著古舊的長衫，麵色青白卻不可怖。
“你們...你們不是說我今日子時死嗎？”老栓顫聲問。
矮小鬼笑道：“那是試你心腸呢！看你得知死訊後是會自私自利，還是會為家人著想。”
老鬼接話：“你寧可自己死也要救孫女，這善心感動了土地爺，特命我二人來救你。你陽壽未儘，還能活十年呢！”
老栓又驚又喜，忙問：“那我孫女的病...”
“已經好啦！”老鬼笑道，“本就是小小風寒，被我們略施手段顯得重點，試試你心腸而已。”
老栓回頭望去，果然見福來抱著玲玲走出屋來，小孫女已經退燒，正甜甜地笑著。
自那以後，瓜田裡的二鬼再未出現。但周老栓完全變了個人，不再斤斤計較，而是慷慨大方，經常幫助鄉鄰。周家的瓜田也越來越興旺，每到夏天就結出又大又甜的西瓜，遠近聞名。
村裡人都說，周老栓是得了仙人指點。老栓聽了隻是笑笑，從不解釋。
隻有每年七月十五中元節，老栓都會在瓜田邊擺上一桌酒菜，嘴裡念叨著：“老哥倆，來喝一杯吧。”
第二天一早，酒菜總是點滴不剩。
人們都說，那是周老栓在祭拜保佑他家的瓜田神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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