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老林子裡有個張家屯,屯子西頭住著個張老漢,早年闖關東來的,憑著膀子力氣在林場落下腳。張老漢有個兒子叫張大力,人如其名,生得虎背熊腰,力氣大得能單手撂倒一頭熊瞎子。可這大力卻有個毛病——飯量驚人,一頓能吃下三鬥米,人送外號“三鬥漢”。
這張大力不光吃得多,乾活也一個頂十個。林場伐木,彆人兩人扛一根木頭,他一人扛三根,走起路來地動山搖。可飯量太大,掙的工分全換了口糧,家裡依舊窮得叮當響。
這年冬天,雪下得比往年都大,林場停了工,家家戶戶貓冬。張老漢家存糧見了底,眼看就要斷炊。張大力餓得前胸貼後背,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爹,我上山轉轉,看能不能逮點野物。”張大力實在熬不住,裹上破棉襖就往外走。
“大雪封山,熊瞎子都貓起來了,你上哪逮去?”張老漢喊道,可兒子已經出了門。
張大力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裡走,茫茫雪原連個兔子腳印都沒有。他越走越遠,不知不覺進了老林子深處。忽然,他瞧見雪地裡有串奇怪的腳印,不像狼不像熊,倒像是人光腳走過的,可又比人腳小得多。
張大力順著腳印追去,追到個山洞口。那洞口被積雪掩蓋了大半,隻露出個縫隙,裡頭隱隱透出光亮。他扒開積雪鑽進去,越走越寬敞,竟是個寬敞的洞府。石桌石椅一應俱全,最奇的是當中擺著張八仙桌,桌上滿滿當當全是吃食:整隻的燒雞、燉得爛熟的肘子、白麵饅頭堆得小山似的...
張大力哪顧得上多想,撲上去就吃。風卷殘雲般把一桌子菜吃了個精光,這才拍拍肚皮,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好吃麼?”冷不丁身後傳來個聲音。
張大力回頭一看,是個乾瘦老頭,穿著件黃皮襖,眼睛滴溜溜轉,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您、您是?”張大力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我是這洞的主人,人家都叫我黃三爺。”老頭捋著稀疏的胡子,“你吃了我準備宴客的酒菜,說說怎麼賠吧?”
張大力臉紅到了脖子根:“俺沒錢,要不給您乾活抵債?”
黃三爺小眼睛一亮:“乾活?也好。我這兒正缺個出力氣的。你幫我辦三件事,辦成了,我不光不要你賠,還管你飽飯三個月。”
“成!”張大力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黃三爺領著張大力往洞深處走,來到個石室前。石門緊閉,上頭刻著些看不懂的符文。
“這第一件,把這石門推開。”黃三爺道。
張大力運足力氣,雙手抵門,大喝一聲“開!”。那石門轟隆隆應聲而開,裡頭金光閃閃,堆滿了金銀財寶。黃三爺卻看都不看,徑直走到角落,抱起個陶罐,小心地拂去上麵的灰。
“第二件,把這罐子搬到大殿去,不許灑出一滴。”
張大力接過罐子,感覺裡麵晃蕩著液體,卻不沉。他小心翼翼捧著,一步一頓地走到大殿,穩穩放在桌上,果然半滴未灑。
黃三爺點點頭,掀開罐蓋,頓時香氣四溢,原來是罐老酒。
“第三件,”黃三爺眯著眼,“陪我喝完這罐酒,不許醉倒。”
張大力樂了,喝酒還不是小事一樁?當下兩人你一碗我一碗對飲起來。那酒入口甘醇,後勁卻大得很。三碗下肚,張大力就覺得天旋地轉,但他硬撐著不肯倒。直喝到罐底朝天,黃三爺麵不改色,張大力卻滿臉通紅,眼看就要撐不住。
“好!是條漢子!”黃三爺突然大笑,“三件事你都成了,我說話算話,以後你每天來這兒,管飽!”
從此,張大力每天晌午都往黃三爺洞裡去,每次都有好酒好菜伺候。他吃飽喝足,力氣越發大了,乾活更是一個頂仨。漸漸地,張家日子好過起來,翻新了房子,還攢下些餘糧。
屯裡人覺得蹊蹺,問張大力哪來的錢糧,他記著黃三爺囑咐,隻說是遠房親戚接濟。
這年開春,屯裡來了個遊方道士,路過張老漢家,突然停住腳,抽著鼻子聞了又聞。
“老人家,您家最近可是遇著什麼奇事了?”道士問張老漢。
張老漢把兒子的事一五一十說了。道士皺眉道:“您兒子怕是遇上‘黃大仙’了。那黃皮子最會迷人,先是給些甜頭,等迷透了,就要借人身修行,最後把人精氣吸乾才算完!”
張老漢嚇出一身冷汗,忙求道士解救。道士從褡褳裡掏出道符,囑咐道:“把這符貼在你兒子後背,他再去時,那黃皮子自現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