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下有個靠山屯,屯子裡有個後生叫陳石頭,自幼沒了爹娘,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這孩子心善,見不得彆人受苦,每每上山采了山貨,總要分些給屯裡的孤寡老人。可惜命不好,二十出頭就得了咳血的毛病,日漸消瘦,眼見就要不行了。
這日傍晚,石頭又咳出一口鮮血,正倚在炕頭喘氣,忽聽門外傳來叩門聲。
“石頭哥,快開門哩!”是鄰居家小子的聲音。
石頭強撐著起身開門,見小子拎著條肥鯉魚站在門外,小臉凍得通紅。
“石頭哥,今兒個我在河裡鑿冰抓的,燉湯給你補身子!”
石頭心裡一熱,剛要道謝,卻猛地又是一陣咳嗽,竟直接咳出一口黑血,濺在雪地上,嚇得小子哇哇大叫。
“莫慌莫慌,”石頭緩過氣來,勉強笑道,“老毛病了,死不了人。”
話雖這麼說,可他心裡明白,自己這病已是沉屙難起。夜裡躺在炕上,隻覺得胸口如壓大石,喘不過氣來。迷迷糊糊間,似見一白須老者立於炕前,手持藥杵,朝他點了點頭。
第二日清晨,石頭竟覺得身子爽利了些,強撐著到屯中井邊打水,遇上了屯裡最年長的馬婆婆。
“石頭啊,你這臉色不對哩,”馬婆婆眯著眼打量他,“昨晚可夢見什麼了?”
石頭一驚,便將夢見白須老者的事說了。
馬婆婆聞言神色一肅,壓低聲音道:“你這怕是遇上白仙了!咱們這長白山一帶,有狐黃白柳灰五大家仙,其中白仙乃是刺蝟化身,最擅醫道。你今日若能上山,往北坡的白石溝走走,或有機緣。”
石頭雖半信半疑,但想著橫豎也是一死,不如碰碰運氣。於是回家取了柴刀、背上竹簍,一步步往北坡走去。
北坡路險,積雪及膝。石頭走走停停,咳了三四回血,終於到了白石溝。這溝因滿溝白色石頭而得名,冬日裡更是白茫茫一片。石頭四下張望,並不見什麼異常,心下失望,正要回頭,忽見雪地中似有什麼在蠕動。
走近一看,竟是隻通體雪白的刺蝟,後腿被獸夾夾住了,鮮血染紅了周遭的雪地。那刺蝟見人來,也不驚慌,一雙黑豆似的眼睛直直盯著石頭。
石頭心下不忍,道:“小家夥,我幫你解脫可好?這荒山野嶺的,橫豎也是一死。”
那刺蝟竟似聽懂人言,點了點頭。
石頭舉起柴刀,卻又放下:“不成,我給你掰開這夾子試試。”
他使出渾身力氣,終於掰開了獸夾。那小刺蝟脫困後卻不逃走,反而湊到石頭腳邊,用鼻子嗅了嗅,突然口吐人言:“後生,你肺癰已入膏肓,命不久矣。”
石頭大驚失色,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你、你怎會說話?”
“我乃長白山上修煉的白仙,”刺蝟道,“今日蒙你相救,欠你一份情。你且回去,明日此時再來此處,我自有救你之法。”
說罷,那刺蝟轉身鑽入石縫,消失不見。
石頭恍恍惚惚回到家中,一夜無眠。第二日依約前往,果然見那白刺蝟已等在原地,身旁還放著幾株奇特的草藥,根莖肥厚,表麵呈紅褐色,斷麵卻是朱砂似的鮮紅。
“此乃朱砂白術,生於白石溝背陰處,得天地靈氣,專治肺癰,”白仙道,“你回去後,取三兩白術煎水,每日晨昏各服一碗。另將藥渣焙乾研末,與蜂蜜調和,每夜敷於胸口。七七四十九日後,病根可除。”
石頭連忙叩謝,白仙卻道:“莫急謝我。我有一事相托:你病愈後,需以醫濟世,專治肺癆癰症,且每治三人,必得免費救治一貧苦之人,可能做到?”
“必當遵命!”石頭鄭重承諾。
白仙點頭:“切記不可貪圖錢財,否則必遭天譴。另有一事:南山黑風洞有個黃皮子精,與我素有嫌隙。它若知你得我真傳,必來為難。若遇危急,可呼我名號‘白三爺’,我自會相助。”
石頭再拜時,白仙已不見蹤影。
回去後,石頭依言用藥,果然一日好過一日,咳血漸止,麵色也紅潤起來。四十九日後,竟痊愈如初,甚至比病前更加健壯。
石頭信守諾言,開始采藥行醫。他得白仙指點,醫術精進,尤其擅長肺癆癰症,幾副藥下去就能見效。更難得是他心善,每遇貧苦人家,不僅分文不取,還時常貼補藥費。不出半年,“陳神醫”的名聲就傳遍了四裡八鄉。
這日,石頭到鄰村出診歸來,天色已晚。途經一片老林子時,忽聞一陣淒厲哭聲。循聲望去,見一白衣女子蹲在樹下,似是扭傷了腳。
“姑娘,怎地一人在此?”石頭上前問道。
那女子抬起頭來,竟生得眉目如畫,楚楚可憐:“小女子探親歸來,不慎崴了腳,天色已晚,怕是回不去了...”說著又啜泣起來。
石頭心生憐憫:“姑娘莫慌,我略通醫理,可為你瞧瞧。”
女子伸出玉足,石頭正要查看,忽覺懷中白仙所贈的護身符發燙——那是白仙留下的一根刺。他心下一驚,細看那女子,雖貌美如花,卻隱有一股騷臭之氣,裙下似乎還有條黃尾巴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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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暗道不好,知是遇上了白仙所說的黃皮子精,當即起身後退:“妖孽!休要騙我!”
那女子見被識破,勃然變色,化作一道黃煙撲來:“好個不識抬舉的凡人!既得白老怪真傳,今日便拿你打牙祭!”
石頭慌忙中大喊:“白三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