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七年,長白山下靠山屯出了件蹊蹺事。
先是屯東頭老孫家養的十幾隻雞一夜之間被吸乾了血,扔在院當中,脖子上一對牙印兒清晰可見。沒過幾天,屯西老孫家圈裡的豬崽也遭了殃,死狀一模一樣。屯裡人聚在一塊兒議論,老獵戶趙三爺撚著胡子說:“這陣勢,倒像是山裡成了氣候的玩意兒下山了。”
話還沒涼,怪事就找上了屯裡首富李萬財家。
這李萬財五十出頭,是屯裡數一數二的大戶,家裡百十畝好地,五間大瓦房,還有個獨生閨女叫秀娥,年方十八,長得水靈,提親的踏破了門檻。可李萬財一個沒應,他心裡惦記著把閨女嫁給縣長的公子,好攀上高枝兒。
這夜三更天,李家大院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守夜的長工抄起棍棒趕去,隻見秀娥房門大開,姑娘縮在炕角瑟瑟發抖,說剛才有個黑影從窗口掠過,力大無比,一把將她從被窩裡拽出來,又扔了回去。
李萬財點燈一看,秀娥手腕上赫然留著五個青紫色的指印。
“怕是招了邪祟了。”李萬財心裡咯噔一下,第二天一早就備上厚禮,請來了十裡八鄉有名的出馬仙——崔老道。
崔老道其實不是真道士,是個頂香出馬的,供奉的是胡三太爺。他來到李家,繞著宅子轉了三圈,眉頭越皺越緊。
“李老爺,這事兒不簡單呐。”崔老道掐指一算,“纏上姑娘的不是尋常精怪,是黑山裡那頭百年飛僵,吸足了日月精華,如今能遁地飛行,刀槍不入。它這是看上秀娥姑娘了,要娶她做鬼娘子呢!”
李萬財一聽臉都白了,連忙塞過去一把銀元:“仙長救命!我就這麼一個閨女啊!”
崔老道沉吟片刻:“要除此患,需得準備三樣東西:黑驢蹄子、墨鬥線和十年以上的大公雞血。今夜我便開壇作法,會會這飛僵。”
是夜,李家大院燈火通明,崔老道擺開香案,披發仗劍,四周貼滿了符咒。秀娥被安置在裡屋,門窗上都貼了黃符。李萬財帶著幾個膽大的長工手持黑驢蹄子和菜刀守在門外。
三更鼓過,陰風驟起,吹得燈籠亂晃。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嘯從空中傳來,眾人抬頭,隻見一個黑影如同大鳥般從天而降,直撲秀娥閨房。
那東西青麵獠牙,渾身長滿白毛,十指如鉤,眼中冒著綠光,正是傳說中的飛僵!
“妖孽看劍!”崔老道大喝一聲,桃木劍直刺過去。那飛僵不躲不閃,一把抓住劍身,“哢嚓”一聲竟將桃木劍折為兩段。
崔老道臉色一變,抓起墨鬥線撒去,墨線纏在飛僵身上冒出陣陣黑煙。飛僵吃痛,怒吼一聲,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它一把扯斷墨線,朝著房門撞去。
“快!黑驢蹄子!”崔老道急喊。
幾個長工壯著膽子將黑驢蹄子砸向飛僵,那東西果然忌憚,連連後退。這時崔老道趁機潑出公雞血,飛僵被血濺到,身上頓時冒出白煙,發出一聲慘叫,騰空而起,轉眼消失在夜空中。
“總算打退了。”崔老道抹了把汗,“但這飛僵修煉已久,今夜吃了虧,明日必定再來。需得想個根治的法子。”
李萬財撲通跪下:“仙長,求您徹底除了這禍害!”
崔老道扶起他:“要除此獠,需得找到它的老巢,用真火焚之。但這飛僵巢穴必定隱秘險峻,尋常人去不得...”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我去!”
眾人回頭,隻見一個精壯青年大步走進來,正是屯裡有名的獵手周大山。這周大山與秀娥青梅竹馬,暗生情愫,隻是李萬財嫌他家貧,一直不允婚事。
“大山哥!”秀娥從屋裡跑出來,眼含淚光。
周大山向崔老道抱拳:“仙長,我從小在黑山裡打獵,熟悉地形。您指個方向,我定能找到那飛僵的老巢!”
崔老道打量他片刻,點頭道:“好!有膽識!我剛才與那飛僵交手時,在它身上撒了香灰,明日午時我做法,香灰會顯光指路。你帶上幾個好手,備足火藥硫磺,找到巢穴後就地點燃,方能永絕後患。”
第二天正午,崔老道開壇做法,果然見一道若有若無的灰線指向黑山深處。周大山帶著五個膽大的獵戶,背上火藥硫磺,沿著灰線進了山。
一路行去,越是往裡走越是荒涼。原始森林遮天蔽日,怪石嶙峋,偶爾傳來幾聲烏鴉的啼叫,更添幾分詭異。
“大山哥,你看!”一個獵戶突然指著前方。
隻見不遠處的一個山壁上,赫然有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散落著不少動物骸骨,陰風從洞中吹出,帶著一股腐臭味。
“就是這裡了。”周大山示意大家分散隱蔽,“等天黑那飛僵出洞後,我們再進去布置。”
日落西山,月上樹梢。約莫戌時,洞中傳來窸窣聲響,那飛僵果然飛出洞來,直往靠山屯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