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長白山下有個靠山屯,屯裡有戶姓商的殷實人家。當家的商老爺年過四十才得了一子,取名瑞霖。這孩子自打出生就與眾不同,滿月那天,家人按習俗擺了抓周宴,小瑞霖對眼前的金銀珠寶、文房四寶看都不看,直撲向牆角藥櫃裡掉出來的一根老山參,攥在手裡咯咯直笑。
“這孩子,莫不是要當個郎中?”商老爺捋著胡須笑道。
商太太卻隱隱覺得不安,那老山參是屯裡采參人前幾天剛送來抵債的,須子完整,已具人形,怕是有了些年頭。更奇的是,自打瑞霖抓住那山參後,原本飽滿的參體竟漸漸萎縮,仿佛精氣都被吸了去。
瑞霖長到五六歲,從不與屯裡其他孩童玩耍,常一個人望著遠處長白山主峰發呆。有次商老爺帶他去縣城,路過一家書院,他竟指著院中一塊青石板說:“這下麵三尺,埋著個檀香木匣,裡麵是我前世的文章。”
書院山長恰巧經過,聞言大驚,果真命人掘地,果然挖出個檀香木匣,裡麵是一疊明代萬曆年的詩文手稿,作者署名“林下客”。
“這孩子,莫非是文曲星下凡?”山長驚問。
商老爺搖頭不語,心中卻想起了屯裡老人們說的“靈參托生”的傳說。
原來長白山一帶自古相傳,千年老參若能避過采參人的追覓,再修煉五百年,便可化作人形遊走山野,又五百年,若能廣積功德,便可托生為人。這些托生之人往往帶有前世記憶,聰慧異常,尤善醫道。
瑞霖七歲那年,屯裡突發瘟疫,染上的人渾身發熱,口舌生瘡,不出七日便虛弱而死。屯中郎中都束手無策,商老爺隻好緊閉門戶,不讓瑞霖外出。
誰知一夜,瑞霖夢中見一白須老者,領他至一山穀,指著一片葉子呈七星狀的草藥道:“此乃天樞草,專治熱毒。”又指著一口隱蔽的山泉:“此泉眼通地脈,水性至陰,以之煎藥,事半功倍。”
翌日醒來,瑞霖竟將夢中草藥山泉的模樣位置記得清清楚楚,吵著要上山采藥。商老爺自然不許,當夜,瑞霖竟偷偷溜出家門,憑記憶尋到了那片山穀,果然采回滿滿一筐天樞草,又指引屯裡壯丁找到了那口山泉。
藥煎好後,瑞霖親自為患者診治,不出半月,瘟疫竟全消了。靠山屯躲過一劫,家家戶戶都稱商瑞霖為“小神醫”。
瘟疫過後,商瑞霖的名聲傳遍了十裡八鄉。這年深秋,一隊衣著光鮮的外鄉人來到靠山屯,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精瘦漢子,自稱姓胡,特來請小神醫去診治他家老爺的怪病。
商老爺見這夥人眼神飄忽,腰間鼓鼓囊囊似有兵器,不像是尋常人家,便婉言謝絕。那胡姓漢子臉色一沉:“商老爺,這可是縣太爺的公子引薦的,您要駁了這個麵子?”
正當僵持時,十一歲的瑞霖從內屋走出,靜靜打量了胡姓漢子片刻,忽然道:“你們不是從縣城來的,是從二百裡外的黑瞎子溝來的。你家老爺也不是尋常病痛,是被山中的‘白仙’所傷。”
胡姓漢子聞言臉色大變,態度頓時恭敬起來:“小神醫慧眼,還請救命!”
商瑞霖轉頭對父親道:“爹,這病我得去治,關乎咱們這一方山林的安寧。”
商老爺深知兒子非同尋常,隻得應允。次日一早,瑞霖便隨胡姓漢子一行人上了路。
三日後,一行人抵達黑瞎子溝。這裡與靠山屯大不相同,山勢險惡,林木陰森。胡家宅院依山而建,氣勢恢宏,卻隱隱透著一股壓抑之氣。
病榻上的胡老爺麵色青紫,胸口有一道詭異的白痕,時醒時昏,醒時便胡言亂語,說什麼“不敢了”“再不敢冒犯”之類的怪話。
瑞霖仔細查看後,要獨自進山采藥。胡姓漢子派兩人跟隨,被瑞霖拒絕:“你們身上的殺氣太重,跟我去反而壞事。”
瑞霖獨自深入黑瞎子嶺,翻過兩道山梁,來到一處鬆林。林中有一塊平坦的青石,瑞霖坐下閉目凝神。不過一刻鐘,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從樹後閃出,蹲坐在瑞霖麵前,口吐人言:
“小參仙,你既已托生為人,何苦來管這閒事?”
瑞霖睜眼笑道:“白婆婆,百年不見,您老風采依舊。那胡老爺雖貪心冒犯了您,但罪不至死。況且他若死了,他手下那幫亡命徒必定要放火燒山報複,何苦來哉?”
白狐冷哼一聲:“他帶人掘我洞府,傷我子孫,豈能輕饒?”
“我已讓他吃了苦頭,不如就此罷手。我讓他家每月初一十五在山口設祭,供奉三年,再不許踏入您的地界半步,如何?”瑞霖道。
白狐沉吟片刻:“也罷,看在你小參仙的麵子上。不過你要告訴他,若再敢犯戒,必遭橫死!”
瑞霖點頭,又從藥囊中取出一丸丹藥:“這是用長白靈泉煉製的百花丸,對您修行有益,算是賠禮。”
白狐接過丹藥,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林深處。
瑞霖采了些普通草藥回到胡家,煎藥給胡老爺服下,當晚胡老爺便清醒過來,胸口的白痕也淡了許多。瑞霖轉達了白狐的條件,胡家一一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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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胡姓漢子私下問瑞霖:“小神醫,您怎知我們是從黑瞎子溝來的?又怎知老爺是被白仙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