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村有個木匠,姓汪名德全,手藝是祖上傳下來的,做得一手好木工。他有個獨子叫汪玉樹,生得眉清目秀,自幼聰慧,汪德全把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寧肯自己吃不飽也要供他讀書。
這年鄉試,汪玉樹果然中了秀才,汪家一時風光無限。可好景不長,半年後汪玉樹忽然病倒,群醫無策,眼看就要不行了。汪德全愁得頭發都白了,整日守在兒子床前,恨不得替兒子去死。
這日晚間,汪德全正迷迷糊糊打著盹,忽見一青衣人推門而入,對他拱手道:“汪師傅,我家主子有請。”
汪德全驚問:“你家主子是何人?”
青衣人笑道:“主子說您去了便知,事關令郎性命。”
一聽與兒子有關,汪德全立刻起身隨他出門。奇怪的是,外麵月色朦朧,路卻看得分明,那青衣人腳步極快,汪德全竟也跟得上,不多時便來到一處氣派的宅院前。
進門後,隻見堂上坐著一錦衣老者,麵如滿月,須發皆白,見了汪德全便道:“汪師傅,老夫胡三爺,知你家中遭難,特請你來商議。”
汪德全連忙行禮:“胡三爺若能救我兒,要我做什麼都行!”
胡三爺捋須道:“實不相瞞,你兒子命數已儘,本該三日後離世。但我查過你家祖上積德,你本人也常修橋補路,廣結善緣,尚有轉圜餘地。隻是需有人自願借壽給他。”
汪德全毫不猶豫:“用我的壽數便是!”
胡三爺點頭:“既如此,我可為你打點陰司。不過借壽需金銀打點各路陰差,你可備得?”
汪德全為兒子治病已花去大半積蓄,為難道:“需要多少?”
胡三爺掐指一算:“至少百兩銀子,三日後此時,你帶銀兩來此,我為你打點。記住,此事不可外傳,否則必遭天譴。”
汪德全回家後,翻箱倒櫃隻湊得三十兩銀子,急得團團轉。忽然想起城裡有戶姓張的富商曾請他做過家具,尚欠他八十兩工錢一直未結,於是第二天一早便匆匆進城討債。
誰知這張富商欺他老實,隻給了二十兩,說餘下的日後再給。汪德全苦苦哀求,張富商才不情願地又加了十兩。汪德全無奈,隻得拿著這六十兩銀子回家,路上忽然想起遠房表兄曾借他二十兩銀子,或許能要回一些。
等他趕到表兄家,已是傍晚。表兄家境貧寒,見汪德全來討債,麵露難色:“德全啊,不是我不還,實在是...”
汪德全見桌上有半壺酒,兩個糙麵饅頭,知表兄也不易,長歎一聲:“罷了,這錢我不要了。”說完轉身便走。
表兄追出來,塞給他兩個銅板:“這點錢給孩子買塊糖吧。”
汪德全推辭不過,隻得收了。回到家一算,總共才六十兩零兩文錢,離百兩之數還差得遠。眼看三日之期將至,他一咬牙,將祖傳的一套木匠工具當了,又賣了妻子留下的唯一一支銀簪,這才湊足百兩。
第三日深夜,汪德全帶著銀兩來到胡三爺宅院。胡三爺清點銀兩後,點點頭:“你且回去,明日你兒子自會好轉。記住,此事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否則法術失效,你兒子立時有性命之憂。”
汪德全千恩萬謝地回家,果然第二天一早,汪玉樹竟能自己坐起來要粥喝了。不出半月,已能下床行走,一月後完全康複,且比以前更加精神。
汪德全欣喜若狂,對胡三爺感恩戴德。然而好景不長,半年後汪玉樹再次病倒,且比上次更加嚴重。
當夜,胡三爺又派青衣人請汪德全過去。這次胡三爺麵色凝重:“陰司查賬,發現你兒子陽壽有異。若要保全,需再打點,這次要二百兩。”
汪德全眼前一黑:“胡三爺,我實在拿不出這麼多了啊!”
胡三爺沉吟片刻:“也罷,看你誠心,我先替你墊上,日後你再慢慢還我。”
汪德全感激涕零,回家後兒子果然又好轉起來。
誰知過了三個月,胡三爺深夜來訪,愁容滿麵:“壞了,陰司有新任判官到職,嚴查貪腐,先前打點的陰差都被查辦了。如今若要保全你兒子,需得打點新任判官,這次要五百兩!”
汪德全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就是把我和兒子都賣了,也湊不出五百兩啊!”
胡三爺扶起他:“莫急,我倒有個主意。城南有座廢棄的山神廟,後殿地下埋著一壇銀子,是前朝亂世時富戶所藏。你可取來應急,此事我不會說出去。”
汪德全猶豫:“這...這不是偷嗎?”
胡三爺笑道:“無主之物,何偷之有?再者,你這是為了救兒子性命,上天也會諒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