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白熾燈亮得刺眼，蔣明海坐在鐵椅上，雙手被銬在桌腿上，臉上卻掛著漫不經心的笑。這是他第七次翻供了，從最初承認“酒後失手殺了歌廳服務員”，到後來辯稱“是服務員自己摔倒撞到頭”，再到現在一口咬定“是丁箭警官刑訊逼供，逼我認的罪”，他的說辭像變戲法一樣，每次都能找出新的漏洞推翻前供。
“蔣明海，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你再狡辯也沒用。”楊震將一份屍檢報告推到他麵前，“死者王麗頭部的鈍器傷，與你隨身攜帶的黃銅打火機形狀完全吻合，上麵還有你的指紋，你怎麼解釋？”
蔣明海掃了一眼報告，嗤笑一聲：“指紋？我在歌廳跟她碰過杯，打火機掉在地上被她撿過，有指紋很正常。至於傷口，誰知道是不是彆人拿我的打火機乾的？哦對了，我記得那天丁箭警官抓我的時候，好像很‘激動’，把我按在地上的時候，手裡就攥著這個打火機呢……”
“你胡說！”坐在旁邊的丁箭猛地一拍桌子，胳膊上的傷口上次被陳風刺傷的地方）還沒好利索，此刻一用力，又滲出了血，“我什麼時候刑訊逼供了？是你自己酒後鬨事，打死了人，被我們當場抓獲！”
“當場抓獲？”蔣明海挑眉，眼神裡滿是挑釁，“明明是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摁住，還說‘不認罪就彆想好過’，丁警官，這話你敢說沒說過？”
丁箭氣得渾身發抖，卻偏偏說不出反駁的話——那天接到報警趕到“夜色”歌廳時，蔣明確實醉醺醺地對王麗的屍體拳打腳踢，他一時氣氣，確實吼過類似“再不老實就不客氣”的話，沒想到被這小子抓住了把柄。
楊震按住丁箭的肩膀，示意他冷靜，然後看向蔣明海：“那天歌廳的監控，我們已經調取了，你和王麗在包間裡發生爭執，你用煙灰缸砸她的頭，這總沒錯吧？”
“監控？”蔣明海笑得更得意了，“楊警官怕是不知道，那包間的監控早就壞了，歌廳經理可以作證。再說了，就算有監控，我那也是被她逼的，她要訛我錢，說我非禮她，我才跟她推搡了幾下……”
審訊陷入僵局。楊震走出審訊室，看到季潔和李陽站在走廊裡，臉色都不太好看。
“歌廳經理張彪剛才來做筆錄，說丁箭抓人的時候‘態度粗暴’，還暗示丁箭以前跟王麗有過節，可能‘公報私仇’。”季潔的聲音壓得很低，“我查了張彪的底，他跟蔣明海的表哥是生意夥伴，明顯是故意陷害。”
李陽的電腦屏幕上，正播放著張彪和蔣明海表哥的通話錄音，張彪諂媚的聲音清晰可聞：“放心吧哥，我都安排好了，那姓丁的警察脾氣暴，我稍微撩撥幾句，他肯定上套……蔣少那邊你也跟他說，咬死了是刑訊逼供，準沒錯……”
“還有這個。”李陽調出蔣明海的銀行流水，“案發前三天，他給張彪轉了五萬塊，備注是‘酒水錢’，明顯是提前打點好了。”
楊震的臉色越來越沉：“這蔣明海是有備而來。丁箭的性子太急，正好被他們抓住了把柄。”
果然，沒過多久，紀檢部門就收到了舉報信，信裡附了幾張丁箭“怒視”蔣明海的照片其實是抓捕時的抓拍），還有張彪和幾個“目擊者”的證詞，全都指向丁箭“濫用職權、刑訊逼供”。為了配合調查，丁箭被暫停職務，回宿舍待命。
“憑什麼停我的職？！”丁箭把警徽摔在桌上，眼睛通紅，“那混蛋明明就是凶手，張彪明顯在撒謊，你們都看出來了，為什麼還要停我的職？！”
“這是程序，丁箭。”鄭一民的聲音很沉，“隻有配合調查，才能證明你的清白。六組不會讓你受委屈，我們會查清楚的。”
丁箭沒說話，摔門而出。看著他落寞的背影，辦公室裡一片沉默。田蕊氣得直跺腳：“太過分了！蔣明海和張彪這兩個混蛋，簡直是無法無天！”
“彆生氣，現在生氣沒用。”楊震深吸一口氣，看向李陽，“能不能用‘身臨其境’係統還原一下案發現場？蔣明海翻供的關鍵，就是說包間裡沒有監控，我們沒法證明他的作案過程。”
“我試試。”李陽點點頭，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他的“身臨其境”係統經過多次優化，已經能根據現場殘留的痕跡、證人的描述、甚至物體的受力情況，還原出高度逼真的案發經過。
屏幕上，光影漸漸彙聚，形成了“夜色”歌廳包間的立體影像——牆上的霓虹燈閃爍著曖昧的光，桌上擺滿了酒瓶，蔣明海和王麗的身影在裡麵清晰可見。影像裡，蔣明海借著酒勁對王麗動手動腳，被王麗扇了一巴掌，蔣明海惱羞成怒，抓起桌上的黃銅打火機砸向王麗的頭，王麗倒地後，他又拿起煙灰缸狠狠砸了下去……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都和屍檢報告、現場勘查結果完全吻合。
“這是……真的？”常保樂看得目瞪口呆，“跟親眼看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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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根據現場的血跡噴濺形態、物體擺放的位移、甚至牆上的撞擊痕跡還原的，誤差不會超過3。”李陽解釋道，“蔣明海說隻是‘推搡’，但影像裡他明顯是故意施暴，而且是兩次擊打，足以證明是故意殺人。”
“還不夠。”楊震搖搖頭，“這隻能作為輔助證據，我們需要能直接打垮蔣明海和張彪的鐵證。李陽，查蔣明海和張彪的通訊記錄，尤其是案發後的，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
李陽立刻擴大搜查範圍，終於在張彪一個廢棄的舊手機裡找到了突破口——裡麵存著一段案發當晚的錄音，是張彪在包間外偷偷錄的，裡麵清晰地記錄了蔣明海的辱罵聲、王麗的尖叫、物體撞擊的悶響，最後還有蔣明海對張彪說的話：“人是我殺的，你幫我處理乾淨，錢不是問題……”
“找到了！”李陽激動地放大錄音波形，“這段錄音的時間，正好和王麗的死亡時間吻合，張彪果然是知情者，還參與了銷毀證據！”
楊震立刻帶著證據找到紀檢部門，同時申請再次提審蔣明海和張彪。這一次，當那段錄音在審訊室裡播放時，蔣明海的臉色瞬間慘白，張彪更是渾身發抖，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不是我……我沒參與……”
“蔣明海，你還想翻供嗎？”楊震將錄音筆放在桌上，“張彪已經交代了，他收了你的錢，幫你清理了現場的部分痕跡，還按照你的意思陷害丁箭。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蔣明海癱在椅子上，再也沒了之前的囂張，眼神空洞地看著地麵，半晌才低聲說：“我認……人是我殺的……跟丁警官沒關係……”
案件終於水落石出。蔣明海因故意殺人罪被提起公訴，張彪因包庇罪、偽證罪被一並起訴。紀檢部門撤銷了對丁箭的調查，還了他一個清白。
當丁箭重新穿上警服，走進六組辦公室時，所有人都鼓起了掌。田蕊遞給他一杯熱茶：“歡迎歸隊，丁哥！就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丁箭接過茶杯，眼圈有點紅，他看向楊震和李陽，聲音有些哽咽：“謝了，哥幾個。這次……是我太衝動了。”
“知道錯就好。”楊震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遇到事，多想想，彆被人牽著鼻子走。”
李陽笑了笑，指了指電腦屏幕上還沒關閉的“身臨其境”影像：“以後要是再遇到這種嘴硬的，我就多還原幾次現場，看他們還怎麼狡辯。”
辦公室裡的氣氛重新活躍起來，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每個人的臉上，溫暖而明亮。重案六組的每個人都明白，有時候，正義可能會遲到，但隻要他們堅持下去，就一定不會缺席。而這份堅持，離不開彼此的信任，更離不開對真相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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