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的報案大廳裡，王燕坐在長椅上，雙手交握放在膝頭，指節泛白。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工裝，頭發隨意挽在腦後，露出的脖頸上有幾道淺淺的紅痕。看到六組進來，她站起身，聲音平靜得可怕：“我殺了人，在公司倉庫裡，用消防斧。他想對我不軌，我是正當防衛。”
楊震示意她坐下，季潔拿出筆錄本：“王燕，說說具體經過。”
“今晚加班，張經理說倉庫有批貨要清點，讓我過去幫忙。”王燕的眼神有些渙散，像是在回憶，“到了倉庫他就變了臉，說隻要從了他，就能給我升職……他撲過來的時候，我摸到旁邊的消防斧，就……”她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我不是故意的，但我不能讓他糟蹋我。”
李陽已經打開電腦，指尖翻飛間，王燕和經理張誠的信息瀑布般彈出。“王燕，32歲，公司後勤部員工，已婚，丈夫是同公司的保安劉軍。張誠，45歲，部門經理，有多次職場騷擾記錄，但都被公司壓了下來。”他調出倉庫的監控錄像，畫麵有些模糊，隻能看到晚上八點，王燕和張誠先後進入倉庫，十分鐘後，倉庫門被猛地撞開，王燕握著帶血的消防斧衝了出來，張誠倒在裡麵。
“監控隻拍到這些？”楊震皺眉。
“倉庫內部的監控三天前壞了，還沒修好。”李陽放大畫麵，“不過我能還原現場環境——倉庫長約五十米，左側堆著紙箱，右側是金屬貨架，消防斧掛在北牆的掛鉤上，張誠倒在距離門口三米的位置。”
季潔跟著技術隊去了現場，回來時臉色凝重：“屍檢有問題。張誠身中三斧，第一斧在左肩，第二斧在腹部，第三斧正中胸口——這三斧的角度很奇怪，不像是被侵犯時的反抗姿態，更像是……對方倒地後補的。”
“不可能！”王燕猛地抬頭，聲音尖銳起來，“他撲過來的時候我太害怕了，胡亂揮的斧頭！”
李陽這時查到了新線索：“王燕的通話記錄顯示，案發前一小時，她和一個號碼聯係過三次，對方叫高鵬，是她的高中同學，現在無業，兩人近半年聯係頻繁，定位顯示案發時高鵬就在公司附近。”
“還有這個。”李陽調出王燕丈夫劉軍的考勤記錄，“案發當晚，劉軍本該在公司值班，卻提前兩小時離崗，去向不明。”
季潔補充道：“張誠的指甲縫裡沒有王燕的皮膚組織，反倒是袖口沾著一些不屬於王燕的纖維，像是某種男士夾克的料子。另外，他體內檢測出過量的鎮靜劑成分，死亡時間比王燕說的要早半小時。”
楊震看向王燕：“你丈夫去哪了？高鵬是誰？張誠身上的鎮靜劑怎麼解釋？”
王燕的防線徹底崩潰，眼淚湧了出來：“是……是高鵬幫我的。張誠騷擾我不是第一次了，我跟劉軍說，他隻會讓我忍，說保住工作不容易……那天張誠又威脅我，我實在受不了，就找了高鵬……”
原來，王燕約高鵬在倉庫外接應，自己則把加了鎮靜劑的水遞給張誠，本想讓他昏睡後拍下證據舉報，沒想到張誠喝了水後更加暴躁，撲過來撕扯她。高鵬衝進來用木棍打暈張誠，王燕看著地上的張誠，想到一次次的騷擾和丈夫的懦弱，一時失控拿起消防斧……
“劉軍知道嗎？”季潔問。
“他……他其實都知道。”王燕泣不成聲，“他提前離崗，就是故意給我們留時間……他說他沒用，保護不了我，隻能這樣了……”
李陽的“身臨其境”係統已經還原了完整過程：倉庫裡，張誠喝完水後意識模糊，王燕的反抗帶著積壓已久的恨意；高鵬衝進來時的猶豫；劉軍在公司門口徘徊的身影……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讓人心頭發沉。
楊震合上筆錄本，心裡五味雜陳。職場的黑暗，婚姻的無奈，衝動的代價，像一張網，把這幾個人都困在了裡麵。
“帶走吧。”他對警員說，目光落在窗外——城市的霓虹亮了，卻照不透某些角落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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