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的藥房飄出怪味時,陳平安正在給雪凝換還陽草敷貼。雪凝頸後的甲胄紋路褪成淺紅,像被抽走了半分陽氣,而李守一的咳嗽聲突然從西廂房傳來,驚飛了梁上懸著的鎮屍符。
"守一師兄怎麼了?"雪凝掀開薄被,指尖劃過床頭櫃上的阿司匹林瓶,瓶底星圖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陳平安剛要推門,就見李守一抱著個青瓷罐衝出來,罐口飄著青紫色的煙,混著屍油的甜腥。
"屍油浸人參!"李守一的羅盤在胸前瘋狂打轉,"《青囊經》說"陰養陽物,正陽必腐",這是要把義莊的正陽之氣,煉成聚魂台的煞餌!"
陳平安接過瓷罐,發現七支野山參被泡在黑褐色的油裡,參須上纏著極細的引氣符,每道符紋都朝著深潭方向。更駭人的是,殘體上隱約浮現出血字,正是周玄通在深潭底寫的"護徒"二字。
"參須纏著斷指堂的逆位北鬥。"林九的銅錢劍突然抵住罐口,劍穗上最後一枚五帝錢發出哀鳴,"玄通當年教過我,這種煞局需要三陰血溫養七七四十九天,而參體......"他突然掀開罐底,露出刻著的雪凝生辰八字。
雪凝的指尖劃過參須,頸後印記突然發燙:"周叔叔說過,義莊的藥方是正陽眼,能鎮住深潭的陰脈......"她突然指著屍體上的血字,"這些引氣符,分明是在替我擋住屍油的侵蝕!"
李守一的羅盤指針突然指向陳平安的胸口:"師父,人參的煞局對應《陰陽互克篇》第三條——"以陽物為引,吸陰脈之主"。現在參體刻著雪凝姑娘的八字,卻用玄通師叔的斷指血封罐......"
"是調虎離山!"陳平安突然想起西醫館的阿司匹林瓶,瓶底星圖與瓷罐底部的刻痕完全吻合,"王崇煥想借陰養陽物,把義莊的正陽氣引到聚魂台,讓深潭的陰脈失去製衡......"
林九的劍尖突然刺入參體,黑褐色屍油濺在地麵,竟聚成深潭的形狀。陳平安看見,油麵上浮現出周玄通的虛影,他正用斷指血在參須畫符,每畫一筆,手腕的鎖魂釘就深一分:"平安,雪凝,參體的生辰八字是假的......"
雪凝的眼淚滴在瓷罐上,參須突然舒展,露出被屍油浸透的黃紙——上麵用朱砂寫著陳平安的生辰八字,卻在名字周圍畫滿鎖魂釘。她突然想起周玄通手劄裡的話:「平安的半陰血,是聚魂台最後的忌憚」。
"參體刻著我的八字?"陳平安的甲片在袖中發燙,映出藥房地磚下的星圖,"周師叔用屍油浸參,不是汙染正陽氣,是用義莊的陽氣,養我的人魄......"
李守一突然指著參須頂端的紅點:"那是還陽草的花粉!玄通師叔在參體裡種了還陽草的根,屍油根本不是煞餌,是護心符的藥引!"
林九的臉色瞬間鐵青,他從瓷罐底部取出片殘破的手劄,上麵用斷指血寫著:「義莊藥房的野山參,可替平安承受聚魂台的陰煞。王崇煥的引魂幡,最怕正陽氣與還陽草共生」。字跡到最後變得模糊,像是被屍油浸透的淚。
雪凝摸著參體上的血字,突然發現每筆朱砂裡都混著極細的金粉——那是周玄通的斷指血,是他用七根斷指,為陳平安熬了十年的護心藥。她的眼淚滴在"護徒"二字上,參須突然發出微光,映出西醫館地下室的場景:張啟明正在給阿司匹林瓶注入參湯,瓶底星圖與義莊藥房的地磚紋路完全重合。
"陳公子,"雪凝突然抓住他的手,"周叔叔在參體裡留了句話......"
陳平安湊近,看見參須的血字在月光下顯形:「平安,你的半陰血,是楚墨人魄的容器,也是破聚魂台的鑰匙。七月十五子時,用參須的還陽草,引動深潭的天魄」。字跡周圍,環繞著七道鎖魂釘的刻痕,正是周玄通這些年承受的痛。
"走,去藥房地窖。"林九突然掀開地磚,露出刻著北鬥的密道入口,"玄通十年前改建義莊時,把正陽眼藏在地窖,那裡有他用斷指血養的還陽草母株......"
陳平安抱著瓷罐往下走,潮濕的地窖裡,七盞長明燈在牆角忽明忽暗,每盞燈芯上都飄著片參須。他突然想起,周玄通的虛影曾說過,還陽草的根能護魂,而義莊的地窖,正是深潭陰脈的正陽鏡像。
"師父,地窖的星圖!"李守一的羅盤指向中央石台上的還陽草,"和深潭底的聚魂台,正好形成陰陽互克的太極陣!"
雪凝的指尖劃過還陽草的葉片,葉片突然卷起,露出底下刻著的周玄通生辰八字。她這才明白,所謂的陰養陽物煞局,根本是周玄通布的護心陣,用屍油的陰煞,養還陽草的正陽,再借義莊的陽氣,護住陳平安的人魄。
"雪凝姑娘,你的地魄!"李守一突然驚呼,"還陽草的母株,正在吸收你頸後的甲胄紋光,這是玄通師叔在轉移護心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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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九的劍尖突然顫抖,指向還陽草的根部:"玄通把自己的魂魄碎片,封在還陽草的根須裡。每片參須,都是他留給平安的護徒符。"他突然望向陳平安,"還記得三年前你高燒不退嗎?玄通就是用這地窖的還陽草,換了你的半條命。"
陳平安摸著還陽草的葉片,三年前的記憶突然清晰:周玄通跪在他床前,袖口的斷指血滴在他掌心,輕聲說"平安彆怕,師叔在"。此刻葉片上的血痕,和當年的傷口完全吻合。
"陳公子,"雪凝突然指著還陽草的花芯,那裡躺著枚青銅戒指,戒麵的"玄"字泛著微光,"周叔叔說,這枚戒指能護我平安,可現在我才知道,平安不是戒指的符,是他用命熬的藥......"
地窖突然震動,參須上的還陽草花粉飄向密道,在磚麵拚出"深潭正陽"四個字。陳平安知道,這是周玄通在提醒他們,聚魂台的陣眼,就在深潭與義莊的陰陽交彙之處。
"走,把參須泡進正陽井。"陳平安拽起雪凝,甲片與還陽草母株共鳴,"周師叔用十年時間,在義莊布了個陰陽護心陣,現在該用這陣,破了王崇煥的引魂幡。"
雪凝點頭,頸後的甲胄紋路此刻亮如白晝,每一道鱗紋都在吸收還陽草的正陽光。她知道,前方是王崇煥的陰養陽物煞局,是聚魂台的最後屏障,是周玄通的魂魄歸處,但她不怕,因為她的掌心,握著陳公子的手,握著周叔叔的參須,握著楚墨將軍的甲片。
而此時的深潭底,周玄通的虛影望著義莊地窖方向,手腕上最後一枚鎖魂釘"哢嗒"裂開道縫,露出裡麵泛著正陽光的魂魄碎片。他知道,陳平安和雪凝已經識破了陰養陽物的煞局,那個曾經需要他用斷指血養著的孩子,如今已能借助義莊的正陽氣,護住楚墨的人魄。
"平安,雪凝......"虛影輕聲說,"還陽草的根,是師叔留給你們的最後一道護心符......記住,陰陽互克之處,就是破陣之時......"
話音未落,鎖魂釘的裂紋中溢出萬千光點,順著地脈流向義莊地窖,流向還陽草的母株,流向陳平安的甲片。那是周玄通最後的護徒執念,是他用十年時間,在陰陽夾縫中為他們種下的,最後的希望。
當兩人回到藥房時,暴雨再次傾盆而下,老槐樹的枝頭掛著片還陽草葉,葉麵上用斷指血寫著:「正陽浸參,陰煞自損,深潭太極,甲乙歸位」。陳平安知道,這是周師叔留給他們的,最後的破陣密碼。
雪凝摸著頸後的甲胄紋路,突然發現那裡多了道還陽草的印記,與周玄通的斷指堂令牌完全吻合。她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不再是被護在陰陽陣後的孩子,而是斷指堂的傳人,是楚墨將軍的還陽匙,是周玄通十年布局的破陣人。
"陳公子,"雪凝望著深潭方向,聲音堅定,"七月十五子時,我們帶著還陽草參須,去破聚魂台的陰陽煞局。"
陳平安點頭,手中的甲片與她的戒指共鳴,映出西醫館阿司匹林瓶的微光。他知道,前方的路雖然艱險,但有義莊的正陽氣,有還陽草的護心符,有周玄通的斷指血,他們一定能破了王崇煥的陰養陽物煞局,一定能讓周玄通的魂魄,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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