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的銅鐘在正午撞碎暑氣時,陳平安突然在床榻上抽搐,甲片迸出的青光將帳幔燒出焦洞。雪凝剛換好的還陽草敷貼瞬間碳化,她指尖觸到他胸口的血契印記,燙得像塊烙鐵。
"平安的人魄在排斥天魄!"林九的銅錢劍抵住陳平安眉心,劍穗上的五帝錢接連崩飛,"玄通的斷指血在強行融合三魄,他的三陰體質撐不住了......"
雪凝的眼淚滴在陳平安掌心,那裡的咬痕正滲出黑血——不是他的半陰血,是周玄通的三陰血。她突然想起深潭底的護徒符,頸後印記瘋狂發燙,竟在帳頂投出陳平安的魂識畫麵:他正跪在片血色迷霧中,前方懸著三十七盞引魂燈,每盞都映著周玄通的斷指。
"陳公子......"雪凝的指尖穿過魂識畫麵,卻觸到冰冷的霧氣。
陳平安的意識在劇痛中沉浮,再睜開眼時,已置身於十年前的鷹嘴崖底。月光照在周玄通破碎的道袍上,對方正被陰煞教的鎖魂鏈吊在聚魂台,手腕的斷指還在滴血,卻固執地用指尖在石壁畫著護徒符。
"玄通,交出陳平安的人魄,我留他全屍。"陰煞教首領的聲音混著屍油滴落聲,"否則,這孩子的三陰體質,足夠我煉十具煞屍。"
周玄通的笑聲帶著血沫,斷指在石壁劃出最後一筆:"你以為我墜崖是意外?"他望向迷霧深處,那裡蜷縮著個繈褓,正是三歲的陳平安,"平安的半陰血,早被我種進了楚墨的甲胄碎片,你搶不走。"
陳平安的魂識突然刺痛,他看見,周玄通的斷指血正順著石壁流進繈褓,在陳平安眉心凝成極小的鎖魂釘——那不是詛咒,是斷指堂最高護心符,用師叔的三陰血做引,替他擋住所有陰煞探測。
"玄通師叔......"陳平安想衝過去,卻發現自己的魂識透明如霧,"原來墜崖後......"
畫麵驟轉,陰煞教的實驗室裡,周玄通赤著上身跪在手術台,脊背布滿鎖魂釘造成的潰爛,卻仍配合著張啟明的解剖——不是被脅迫,是自願讓對方在自己身上做實驗,為的是完善"人機屍三煞融合術",讓陳平安的人魄能承受楚墨的天魄。
"張醫生,把我的斷指血,"周玄通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注入平安的甲片碎片,記住,每片都要刻上護徒符......"
陳平安的魂識突然被拽進另一段記憶:雪凝的周歲宴上,周玄通抱著她跪在江家祠堂,袖口隻剩三根手指,卻仍用斷指血在族譜上改寫八字。族譜的金光裡,楚墨的虛影微微頷首,甲胄心口的蓮花紋,正是雪凝頸後印記的雛形。
"雪凝的陽年命格,"周玄通對著虛影低語,"我用三陰血偽裝成純陰,聚陰陣的反噬......我來扛。"
魂識回到義莊,陳平安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胸口,那裡不知何時多了道斷指形狀的疤痕,與周玄通手腕的鎖魂釘裂痕完全吻合。他突然明白,每次自己受傷時,師叔說的"疼嗎?師叔在",其實是在用自己的魂魄,替他承受反噬。
"平安,"周玄通的虛影突然在魂識中顯形,手腕的鎖魂釘隻剩層薄殼,"當年在破廟,僵屍咬的不是你的手腕,是我的斷指......"
陳平安的眼淚砸在魂識地麵,濺起的光點裡,他看見七歲那年的血月之夜:周玄通擋在他身前,任由僵屍的鐵爪穿透手腕,卻把斷指血渡進他體內,讓所有人以為他是三陰體質,實則是用自己的血,替他擋住了陰煞教的追蹤。
"師叔,為什麼......"陳平安的魂識顫抖著靠近,"為什麼不告訴我......"
虛影的手掌穿過他的魂識,按在他胸口的血契印記上:"斷指堂的護徒符,從來不是掛在嘴邊的話。"虛影的袖口突然綻開,露出藏在裡麵的三十七根斷指,每根都刻著他的生辰八字,"每根斷指,都是給你的平安符。"
義莊的現實中,雪凝突然發現陳平安掌心的戒指在發光,戒圈內側的"平安"二字,此刻與他胸口的疤痕重合。林九的銅錢劍突然落地,他看見,陳平安的甲片碎片正在吸收深潭地脈的青光,那是周玄通的魂魄碎片,在替徒兒修補受損的人魄。
"雪凝姑娘,"李守一的監測儀發出清鳴,"平安師兄的魂識,正在與玄通師叔的記憶共鳴!"
雪凝的指尖撫過陳平安眉心,那裡浮現出周玄通刻在聚魂台的最後留言:「平安的半陰血,是楚墨的鑰匙,也是師叔的歸處。若有一日魂珠反噬,便讓雪凝的純陰淚,順著斷指血的紋路,喚醒甲胄裡的忠勇魂。」
魂識中的陳平安突然被拽進最深的記憶:周玄通墜崖前的那個清晨,他蹲在破廟的關帝像前,用最後兩根斷指,在陳平安的繈褓裡縫入楚墨的甲胄碎片,旁邊放著染血的《魯班書》,內頁寫著:「平安,師叔不能陪你長大了,但楚墨的甲胄,會替我護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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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陳平安的魂識發出無聲的呐喊,他看見,周玄通的虛影正在被魂珠反噬一點點碾碎,每片魂魄碎片都飛向他的甲片,"師叔,我不要護徒符,我要你活著......"
虛影的笑容溫柔如舊,斷指血在魂識中拚出護徒符:"傻孩子,護徒的最高境界,是讓被護的人,成為彆人的護徒人。"虛影望向現實中的雪凝,"雪凝的地魄,你的人魄,楚墨的天魄,從此就是斷指堂的新護徒符。"
義莊的床榻上,陳平安突然咳出黑血,卻在血珠落地的瞬間,化作三十七朵蓮花——那是周玄通種在他血脈裡的還陽草。雪凝的眼淚滴在蓮花上,竟讓他胸口的血契印記重新亮起,甲片碎片發出龍吟,與深潭底的楚墨甲胄產生共鳴。
"陳公子,"雪凝握住他的手,頸後的印記與他掌心的戒指共鳴,"周叔叔的記憶,是最後的護徒符......"
陳平安睜開眼,看見雪凝眼中倒映著深潭的青光,那是周玄通的魂魄在向他告彆。他突然想起,師叔在西醫館地下室留的話:「護徒不是一個人的路,是兩個人的橋。」此刻他終於明白,這座橋的基石,是師叔的斷指血,是他的半陰血,是雪凝的純陰淚。
"師父,守一,"陳平安望向門口的林九和李守一,聲音沙啞卻堅定,"我看見,周師叔在聚魂台刻的最後一道符,是讓我們帶著楚墨的甲胄,去護佑下一個需要守護的人。"
林九擦去眼角的淚,將斷指堂令牌放在他掌心:"玄通在令牌裡留了句話——"當徒兒能看懂護徒符的裂痕時,就該接過斷指堂的燈了。""
雪凝突然指著窗外,深潭方向的天空飄起了血雨,每滴雨水都映著周玄通的笑臉。陳平安知道,那不是悲傷的雨,是師叔用魂魄為他們下的護徒符,是斷指堂的傳承,從此刻開始,落在他和雪凝的肩上。
"雪凝,"陳平安握住她戴著戒指的手,甲片與戒指發出的光芒,照亮了義莊的長明燈,"我們該去西醫館了,張醫生還等著我們,用周師叔的斷指血,配製新的護徒符。"
雪凝點頭,頸後的印記此刻與他胸口的疤痕連成一線,形成完整的護徒符。她知道,陳平安的瀕死不是終點,而是護徒之路的新起點——在這條路上,他們會帶著周玄通的斷指血,帶著楚墨的忠勇,在每個血月之夜,為那些在陰煞中掙紮的人,畫出最亮的護徒符。
而深潭底的周玄通,望著義莊方向亮起的長明燈,終於露出了釋然的笑容。他的魂魄碎片,此刻已全部融入陳平安的甲片,融入雪凝的印記,融入楚墨的甲胄。他知道,他的徒兒們,已經能接過斷指堂的燈,讓護徒符的光芒,永遠照亮渝州的每寸土地。
"平安,雪凝......"虛影輕聲說,"護徒的路,你們要帶著光,一直走下去......"
話音未落,虛影徹底消散,深潭底的聚魂台傳來最後一聲清鳴,護徒符的光芒,從此刻開始,永遠燃燒在陳平安和雪凝的血脈裡,燃燒在斷指堂的傳承中,燃燒在每個需要守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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