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後院的槐樹下,還陽草幼苗在寅時突然枯萎,雪凝捧著陶盆的手在發抖。陳平安的呼吸像浸了深潭水,胸口的血契印記褪成青灰色,甲片碎片無力地躺在枕邊,連映出的虛影都模糊不清。
"雪凝姑娘,平安師兄的人魄在潰散!"李守一的監測儀發出刺耳鳴叫,示波器曲線像即將斷裂的蛛絲,"玄通師叔的斷指血撐不住了......"
雪凝盯著陶盆裡蔫黃的三葉幼苗,突然想起周玄通在西醫館說的話:「還陽草需直係祭品血澆灌,花開三息,可續人魄。」她咬破舌尖,血珠滴在幼苗根部的瞬間,葉片竟發出金屬般的清鳴。
"凝兒,不可!"林九的銅錢劍橫在她腕間,"你的純陰血是破陣關鍵,若損耗過度......"
"周叔叔用三十七根斷指換我十九年平安,"雪凝的眼淚砸在陶盆裡,頸後印記亮如白晝,"現在該我用這血,換平安的人魄歸位。"
當第三滴鮮血滲入土壤,幼苗突然瘋長,藤蔓纏著槐樹攀援而上,每片新葉都泛著陳平安甲片的青光。雪凝看見,葉片脈絡裡流動著周玄通的斷指血,在月光下拚出"護徒"二字,正是周玄通教她寫的第一個字。
"花開了!"李守一指著苗頂的花苞,三層花瓣分彆呈甲胄青、斷指紅、蓮花白,"是三陰還陽草的終極形態!"
雪凝的指尖剛觸到花瓣,花苞突然綻放,三十七片花瓣每片都映著楚墨的三魄虛影:天魄如深潭巨浪,地魄似古井幽光,人魄像義莊長明燈。更震撼的是,花蕊中央懸浮著周玄通的青銅戒指,戒麵"玄"字與陳平安掌心的咬痕共鳴。
"將軍......周叔叔......"雪凝的眼淚滴在花蕊,三魄虛影突然融合,在半空投出楚墨將軍的甲胄,心口處"江周共生"紋與她頸後印記完全重合。
陳平安的魂識在劇痛中沉浮,突然看見周玄通站在深潭底,斷指血在水麵畫著聚魂符:「平安,還陽草的花,是師叔給你的最後一道橋。」畫麵驟轉,雪凝的純陰血正順著藤蔓流入他的甲片,每滴都帶著"活下去"的執念。
"雪凝......"陳平安的喉間溢出血沫,指尖無意識地抓住她的手腕,甲片碎片突然飛起,懸在還陽草上方。
林九的斷指堂令牌突然發燙,他咬破指尖在令牌畫聚魂符:"玄通在令牌留了陣圖!平安的人魄需與楚墨天魄融合,雪凝的血是引魂媒介!"
雪凝的頸後印記突然分裂成三瓣,分彆對應還陽草的三色花瓣。她看見,陳平安胸口的血契印記正在吸收花瓣光芒,楚墨的忠勇魂與周玄通的護徒執念,正順著她的血脈,流入陳平安的半陰血。
"陳公子,你還記得破廟的雪夜嗎?"雪凝的眼淚滴在他眉心,"周叔叔說,護徒符要刻在骨血裡......"
陳平安的魂識突然清明,看見十年前的破廟:周玄通跪在關帝像前,用斷指血在他繈褓裡縫入甲胄碎片,每針都混著自己的眼淚。而現在,雪凝的血正沿著相同的軌跡,修補他破碎的人魄。
"聚魂符成!"林九將令牌按在陳平安胸口,斷指堂印記與還陽草花蕊共鳴,"玄通,你當年在德國改良的聚魂術,今日終於成了!"
還陽草突然發出強光,楚墨的三魄虛影化作流光,順著雪凝的指尖湧入陳平安體內。陳平安的甲片碎片發出龍吟,竟在他左臂刻出完整的楚墨甲胄紋路,心口處"護徒"二字與周玄通的斷指紋完美重合。
"雪凝......"陳平安睜開眼,聲音沙啞卻帶著暖意,"你的血,比太陽草還暖。"
雪凝的眼淚砸在他手背,卻看見深潭方向騰起青光,還陽草的藤蔓正沿著地脈生長,每片葉子都映著周玄通的笑臉。李守一的監測儀突然顯示,深潭地脈波動與陳平安的心跳完全同步,那是楚墨的天魄與人魄融合的征兆。
"平安師兄,你的甲片......"李守一指著陳平安掌心,那裡不知何時多了道斷指形狀的金紋,"是玄通師叔的護徒印!"
陳平安望向還陽草,發現花蕊中的青銅戒指已戴在雪凝無名指上,戒圈內側的"平安"二字,此刻與他掌心的金紋共鳴。他突然想起,周玄通在井台說的話:「護徒不是一個人的路,是兩個人的橋。」
"林師父,"陳平安撐著起身,甲片碎片自動融入掌心,"還陽草的花開三息,是周師叔給我們的破陣時間。"
林九點頭,指向深潭方向:"玄通在令牌留了最後的話——"七月十五血月,雪凝的純陰血、平安的半陰血、楚墨的甲胄血,三血同祭,聚魂台必破。""
雪凝摸著頸後的印記,那裡的蓮花紋已變成甲胄形狀,中心嵌著周玄通的斷指紋:"陳公子,周叔叔的魂魄,是不是藏在還陽草的花蕊裡......"
陳平安握住她戴戒指的手,甲片與戒指發出的光芒,照亮了義莊的每道符紋:"他的魂魄,在楚墨的甲胄裡,在我們的血脈裡,在每片還陽草的葉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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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潭突然傳來巨響,還陽草的藤蔓劇烈顫動,雪凝看見,深潭底的聚魂台正在吸收還陽草的光芒,七枚鎖魂釘竟開始逆轉。而王崇煥的引魂幡殘片,此刻正順著地脈漂向義莊,幡麵的"江雪凝"生辰八字,已被周玄通的斷指血塗改成"周玄通"。
"王崇煥的煞陣在反噬!"林九的銅錢劍指向深潭,"玄通的斷指血,正在把聚魂台變成護徒陣!"
陳平安的甲片突然飛出,懸在還陽草上方,映出深潭底的周玄通虛影。對方手腕的鎖魂釘已全部崩裂,卻對著他們比出"三"的手勢——那是三息破陣的信號。
"雪凝,"陳平安望著她眼中的深潭倒影,"周師叔用還陽草告訴我們,護徒的終極奧秘,不是犧牲,是傳承。"
雪凝點頭,頸後的甲胄印記與他掌心的金紋共鳴,她知道,陳平安的人魄已與楚墨的天魄融合,而她的地魄,早已和周玄通的斷指血共生。他們相握的掌心,此刻就是最強大的護徒符。
"走,"陳平安拽起雪凝,甲片與還陽草的藤蔓共鳴,"去深潭,用我們的血,完成周師叔的護徒遺願。"
當兩人衝出義莊時,渝州城的天空飄起了帶著藥香的光雨,每滴雨水都映著還陽草的花瓣。陳平安知道,這是周玄通在天上看著他們,看著他用斷指血和生命守護的徒兒,終於接過了護徒的燈。
深潭的水在他們麵前分開,還陽草的藤蔓鋪成石階,每一級都刻著周玄通的斷指血符。雪凝望著深潭底的聚魂台,看見楚墨的甲胄虛影正在凝聚,而周玄通的虛影,正站在甲胄心口,對著他們露出欣慰的笑容。
"周叔叔,"雪凝輕聲說,"我們帶著還陽草來了。"
深潭底傳來清鳴,還陽草的花蕊突然飛出,懸在聚魂台中央。陳平安和雪凝相視而笑,同時割破掌心,鮮血滴在花蕊上的瞬間,三色光芒照亮整個深潭——那是斷指血、純陰血、半陰血的終極共鳴,是護徒符的最終顯形。
而義莊的槐樹下,還陽草的藤蔓正在枯萎,卻在根部留下顆金色種子。李守一撿起種子,發現上麵刻著"護徒"二字,那是周玄通留給他們的,下一個護徒故事的開始。
深潭的水在他們身後合攏,卻在水麵留下永不褪色的護徒符。陳平安和雪凝知道,屬於他們的護徒傳奇,即將在血月之夜迎來最高潮——他們會帶著周玄通的斷指血,帶著楚墨的忠勇,在聚魂台前,畫出最亮的護徒符,讓初代的詛咒,永遠消失在還陽草的光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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