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的水在石階下翻湧時,雪凝突然感覺有根細針紮進眉心。陳平安的手掌還緊握著她的手腕,甲片的青光卻突然變得模糊,頸後的甲胄印記像被扔進冰窟,眨眼間將她拽進片泛著甲胄紋的黑暗。
"雪凝姑娘!"李守一的驚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雪凝卻已墜入楚墨的記憶深海。首先觸到的是刺骨的冷,像千年不化的深潭水凍住了血脈,可在這冰冷中央,竟藏著絲若有若無的暖意,像周玄通揣在袖口的斷指血,永遠留著體溫。
"小姑娘,你終於來了。"楚墨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雪凝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千年前的戰場。血色殘陽下,將軍的甲胄碎成十七片,卻仍用斷刀撐著搖搖欲墜的防線,身後是蜷縮的江家商隊,而他的胸口,正插著半截染血的族譜——江家初代的斷指血還在往下滴。
"將軍......"雪凝的指尖觸到他甲胄的碎片,突然嘗到鹹澀的淚味,"你的體溫......"
"活屍之軀,本該如深潭水般冷透。"楚墨轉頭,眼尾的疤痕與周玄通的斷指痕重合,"可玄通那傻小子,每隔十年就往我骨血裡灌斷指血,倒讓這副軀殼,有了護徒的溫度。"
記憶突然切換,雪凝看見江家初代跪在楚墨屍身旁,手中捧著染血的「忠勇侯」金印:"將軍護我商隊全滅,江某無以為報,願以百年祭品血,換將軍永鎮地脈,留忠勇之名傳世。"
楚墨的斷刀在石麵刻下深痕:"吾要的不是封號,是三千鐵騎的魂魄歸鄉。可歸鄉路被陰煞阻斷,"初代的聲音突然低沉,"唯有將軍以活屍之身鎮脈,方能開輪回通道。"他舉起的族譜上,赫然畫著三陰鎖魂陣,"十九代祭品血為引,百年後必能讓將軍魂歸故裡。"
雪凝的眼淚滴在金印上,印麵突然裂開,露出底下的鎖魂釘刻痕:"原來忠勇侯的封號,是鎖魂陣的幌子......"
"十九年前玄通墜崖,"楚墨的聲音突然哽咽,甲胄碎片在她掌心發燙,"我才知道,江家初代根本沒開輪回通道,他要的,是用我的三魄,煉就聚魂台的終極煞陣。"
夢境突然震動,雪凝看見周玄通的虛影站在記憶邊緣,手腕的斷指血正滴進楚墨的甲胄。每滴血落下,楚墨的體溫就暖上一分,而他自己的虛影,卻變得透明如霧。
"周叔叔......"雪凝想抓住虛影,卻看見周玄通對著她比出"聽"的手勢。
楚墨的甲胄突然發出清鳴,顯露出更深的記憶:周玄通跪在聚魂台,用斷指血改寫雪凝的生辰八字,每道血痕都連著楚墨的鎖魂釘:"將軍,雪凝的純陰血是假,吾以三陰血替之。待她頸後蓮花紋分裂,便是三魄歸位之時。"
"玄通!"楚墨的虛影第一次露出驚慌,"你斷指血入陣,魂魄會被聚魂台碾碎!護徒何須惜魂。"周玄通的斷指按在雪凝的命星位,"她和平安的掌心,才是破陣的鑰匙。"
雪凝的頸後印記突然劇痛,她看見自己的蓮花紋分裂成三瓣,每一瓣都映著楚墨的甲胄、周玄通的斷指、還有她自己的眼淚。楚墨的體溫在此時突然變暖,像周玄通的手撫過她的眉心。
"小姑娘,"楚墨的聲音輕得像深潭水,"玄通的三十七根斷指,根根都刻著你們的生辰八字。他用自己的魂魄做橋,讓你們在聚魂台的煞陣裡,走出條護徒的路。"
夢境邊緣突然出現陳平安的身影,他正握著甲片在深潭底尋找,甲片的青光與雪凝的印記共鳴。雪凝這才發現,楚墨的記憶深海裡,每片甲胄碎片都藏著周玄通的護徒符,每道鎖魂釘裂痕,都刻著"平安雪凝"的小字。
"將軍,"雪凝的指尖撫過他胸口的蓮花紋,"周叔叔說,護徒符要刻在地脈的骨血裡......所以他把自己的三陰血,融進了你們的骨血。"楚墨的虛影漸漸透明,體溫卻愈發溫暖,"記住,聚魂台的陣眼,不在鎖魂釘,在你們相握的掌心裡。"
深潭的水突然倒灌進夢境,雪凝感覺有什麼東西從楚墨的甲胄碎片鑽進她的印記——是周玄通的斷指血,是楚墨的忠勇魂,在她的地魄裡,在陳平安的人魄裡,終於有了真正的溫度。
"雪凝!"陳平安的呼喊穿透夢境,雪凝猛然睜眼,發現自己正靠在深潭石階上,陳平安的甲片貼在她眉心,監測儀的電流聲快得像心跳。
"陳公子,"雪凝抓住他的手,發現他掌心全是汗,"楚墨的體溫......他的忠勇魂,真的和周叔叔的斷指血,融在一起了......"
李守一的監測儀突然爆響,示波器曲線竟呈現出雙人心跳的頻率:"平安師兄!雪凝姑娘的地魄波動,和楚墨的天魄完全同步了!"
陳平安的甲片映出深潭底的變化,聚魂台的齒輪陣正在逆轉,每片銅鱗都泛著周玄通的青光。他突然想起河底密洞的筆記,楚墨的三魄歸位,原來不是簡單的融合,是周玄通的斷指血,讓千年忠魂,有了護徒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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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凝,你頸後的印記......"陳平安的聲音發顫,蓮花紋中央竟多出道斷指紋,"是周師叔的護心印!"
雪凝點頭,指尖撫過印記,仿佛觸到周玄通的體溫:"在楚墨的記憶裡,周叔叔每次用斷指血修補鎖魂釘,都會說"疼嗎?師叔在"。原來這句話,是護徒符的最後一道咒。"
深潭突然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陳平安感覺胸口的人魄被猛地一拽,甲片碎片竟在他掌心拚出楚墨的甲胄。雪凝的稻草人突然自燃,稻草灰在空中顯形周玄通的笑臉,那是他墜崖前最後的表情。
"走,"雪凝拽起陳平安,頸後的印記與他胸口的甲胄共鳴,"楚墨的記憶告訴我們,聚魂台的終極鎖陣,需要雙姓血的體溫來破。"
陳平安點頭,掌心的甲片與她的戒指發出強光,照亮了深潭底的聚魂台。他看見,王崇煥正站在台中央,引魂幡的幡麵已經裂開,露出後麵周玄通刻的護徒陣,而楚墨的虛影,正站在幡頂,對著他們比出"三"的手勢——那是三息破陣的信號。
"雪凝,"陳平安望著她眼中的深潭倒影,"楚墨的體溫,是周師叔留給我們的最後護徒符。"
雪凝點頭,頸後的印記與他掌心的甲片共鳴,她知道,楚墨的記憶深海裡,藏著周玄通十年護徒的全部心血。那些被欺騙的忠勇,那些被碾碎的魂魄,那些藏在斷指血裡的體溫,都是為了讓他們在最後一刻,帶著護徒的信念,破了這千年煞陣。
深潭的水在他們腳下沸騰,陳平安和雪凝相視而笑,手牽手衝向聚魂台。雪凝感覺楚墨的體溫在血管裡流淌,那是周玄通的斷指血在燃燒,是護徒的信念在沸騰。她知道,前方是王崇煥的最後煞招,是聚魂台的終極鎖陣,是周玄通的魂魄歸處,但她不怕,因為楚墨的記憶告訴她,護徒的路上,最寒冷的深潭裡,也藏著最溫暖的體溫。
深潭底的聚魂台在此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七枚鎖魂釘同時崩裂,楚墨的三魄虛影破水而出,甲胄的青光與周玄通的斷指血,在雪凝和陳平安的印記裡,終於融合成最強大的護徒符。而遠處的王崇煥,正驚恐地看著幡麵的三陰血光芒,被這道護徒符的體溫,一點點融化。
"周叔叔,"雪凝輕聲說,"我們帶著楚墨的體溫,來接您回家了。"
深潭的水在他們身後合攏,卻在水麵留下永不褪色的護徒符。陳平安知道,楚墨的記憶,周玄通的斷指血,他們相握的掌心,都是破陣的關鍵。那些藏在記憶深海的體溫,那些刻在甲胄上的忠勇,那些融在血脈裡的護徒符,都在告訴他們,護徒的傳承,永不熄滅。
雪凝摸著頸後的印記,感覺楚墨的體溫與自己的心跳完全同步,那是周玄通的魂魄,在告訴他們,護徒的路,從來不是孤獨的。陳平安握緊她的手,甲片的青光與她的戒指交相輝映,照亮了聚魂台的每道石階,也照亮了他們前行的方向。
深潭底傳來引魂幡的尖嘯,陳平安感覺胸口的甲胄愈發溫暖,那是楚墨的忠勇,是周玄通的護徒執念,在他們的血脈裡,在深潭的地脈裡,在護徒符的光芒裡,終於有了真正的溫度。他知道,王崇煥的最後煞招即將到來,而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帶著楚墨的體溫,帶著周玄通的斷指血,破了這聚魂台的千年迷陣。
"雪凝,"陳平安望著深潭方向,"無論前方是什麼,我們的體溫,就是最強大的護徒符。"
雪凝點頭,頸後的印記與他胸口的甲胄共鳴,她知道,屬於他們的護徒傳奇,即將在聚魂台前迎來終章。而楚墨的體溫,周玄通的斷指血,他們相握的掌心,將成為破陣的終極武器,讓護徒符的光芒,永遠照亮深潭的每寸地脈,照亮斷指堂的護徒信念,永不熄滅。
深潭的水在他們腳下分開,露出刻著斷指血符的石階,每一級都泛著微光。陳平安和雪凝手牽手踏上石階,頸後的印記與掌心的甲片,在楚墨的體溫中,終於連成了完整的破陣鑰匙。而遠處的聚魂台,正籠罩在護徒符的光芒中,等待著他們的到來,等待著護徒執念的最終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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