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底的地脈震顫順著羅盤帶傳到李守一掌心時,他正用染血的紗布纏著右耳。張啟明的脈衝槍在身後卡殼第三次,屍龍尾的陰河霧裡,三十七具浮棺正順著地脈裂縫逼近五星墓室,每具棺蓋都映著他和張啟明的倒影。
"守一!"張啟明的聲音帶著顫音,"屍龍的七寸在聚魂台!"
李守一的羅盤天池水銀突然凝成斷指形狀,指向墓室深處的聚魂台。那裡的青銅柱正在吸收焚天符的青光,台心凹槽的周玄通戒指泛著血光,竟與他掌心的生魂碑碎末產生共振。他突然想起周玄通在斷指堂舊址說的話:「守一,聚魂台的陣眼,是屍龍的逆鱗」。
"啟明,你看!"李守一指向台心的還陽草盆栽,三株幼苗正在屍氣中搖晃,"周師叔的培育室筆記,還陽草三株,對應斷指堂三代傳人......"
張啟明的聽診器膜片顯形出聚魂台的地脈網格:"守一,聚魂台的鎖魂陣需要七枚鎖魂釘維係,而釘孔位置......"他突然愣住,"是玄通師叔的斷指血坐標!"
李守一的羅盤斬向逼近的浮棺,卻在觸到棺蓋時被彈開,反而激活了周玄通的留言殘影:「守一,若到絕境,便用斷指血逆改地脈。記住,陣法師的斷指,不是終點,是陣法的引」。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小指上,那裡還留著十年前學羅盤術時的燙疤。
"啟明,"李守一突然抓住對方染血的手,"生魂碑碎末裡的斷指血,能讓我暫時連通地脈......"
"不行!"張啟明的脈衝槍頂住他的肩膀,"玄通師叔說過,地脈逆改陣需要命魂為引,你會死的!"
李守一搖頭,右耳的失聰讓他的世界隻剩模糊的轟鳴,卻讓羅盤感應愈發清晰。他看見,聚魂台的鎖魂釘正在吸收陳平安和雪凝的印記光芒,而周玄通的命魂珠,已經開始崩裂。
"啟明,你看那三株還陽草,"李守一指向台心的幼苗,"第一株是平安,第二株是雪凝,第三株......"他的聲音發顫,"是斷指堂的未來。"
張啟明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幼苗根部纏著極細的紅線,正是周玄通給陳平安和雪凝係的護心線。更駭人的是,每株幼苗的葉片上,都刻著"護徒"二字,用的是周玄通的斷指紋。
"守一,你不能......"張啟明的話被屍龍的咆哮碾碎,浮棺群已經逼近墓室門口,棺蓋縫隙裡伸出的鎖魂釘,每枚都刻著李守一的生辰八字。
李守一突然笑了,笑聲混著血沫:"啟明,你記得嗎?三年前在義莊,周師叔用斷指血給我畫護心符,說我是百年難遇的陣法師。"他掏出銀盒裝的生魂碑碎末,"現在該我用這雙手,讓陣法學,護著斷指堂的未來。"
話未說完,他突然咬向左手小指,斷指血滴在羅盤中心,天池水銀應聲沸騰。張啟明看見,他的瞳孔突然映出地脈的全貌——深潭底的每條龍脈,都係著周玄通的斷指血符,而聚魂台,正是這些符紋的交彙點。
"地脈逆改陣,啟!"李守一的羅盤在掌心炸裂,生魂碑碎末與斷指血融合,竟在聚魂台顯形出周玄通的護心陣。他看見,每道陣紋都刻著"護平安護雪凝",而陣眼位置,正是他正在崩解的命魂。
"守一!"張啟明撲過來時,李守一的身影已經半透明,斷指血順著地脈流入聚魂台,將七枚鎖魂釘一一震飛。陳平安和雪凝的印記光芒突然暴漲,楚墨甲胄的龍吟聲,混著周玄通的清喝,從深潭深處傳來。
"啟明,"李守一的聲音輕得像還陽草的花香,"替我看好那三株苗......"
他的斷指血在聚魂台畫出逆位北鬥,竟將屍龍的地脈鏈接生生撕裂。張啟明的三陰眼看見,屍龍的百具浮棺同時崩解,每具棺材裡都掉出周玄通的斷指,斷口處的血珠,正飛向陳平安和雪凝的印記。
"不可能......"王崇煥的虛影在聚魂台發出痛呼,"地脈逆改陣需要陣法師的命魂......"
李守一的羅盤碎片突然刺向台心凹槽,那裡的周玄通戒指正在吸收他的斷指血,戒麵"護"字與陳平安的甲胄共鳴,竟顯形出斷指堂的傳承印記。他突然明白,周玄通的每個斷指,都是在為這一刻,讓徒兒們的斷指血,成為破陣的終極引。
"王崇煥,"李守一的身影即將消散,"斷指堂的陣法師,斷指不是犧牲,是傳承。"
話未說完,他的斷指血在聚魂台拚出"護徒永恒",生魂碑碎末化作三十七道護心箭,射向王崇煥的引魂幡。張啟明看見,李守一的左手小指處,不知何時多了道與周玄通相同的斷指痕,那是斷指堂傳承的印記。
深潭底傳來地脈愈合的轟鳴,三株還陽草突然瘋長,葉片上的斷指紋路,竟與李守一的羅盤碎末完美契合。陳平安和雪凝的身影從墓室深處衝出,楚墨甲胄的護心鏡,此刻正映著李守一逐漸透明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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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一!"雪凝的眼淚滴在還陽草,"周叔叔的培育室,還有您的斷指血......"
李守一搖頭,斷指血在她頸後印記顯形出周玄通的字跡:「雪凝,守一的斷指,是給你們的最後護心錨」。他望向陳平安的甲胄,"平安師兄,聚魂台的鎖魂陣,就交給您了......"
陳平安點頭,甲胄護心鏡顯形出聚魂台的破陣圖,那裡的鎖魂釘已經崩裂五枚,剩下兩枚,正與李守一的斷指血共振。他知道,這是李守一用命魂換來的破陣契機,是斷指堂三代傳人的護徒執念。
"啟明,"李守一突然握住張啟明的手,將羅盤帶塞進對方掌心,"以後的地脈會診,換你用西醫之法,護著斷指堂的符。"
張啟明點頭,眼淚砸在羅盤帶上的護心符,顯形出周玄通在西醫館的深夜:"啟明,守一這孩子倔,將來若遇絕境,便用還陽草汁,替他續半盞命燈。"他突然明白,周玄通的每個布局,都算到了徒兒們的每步抉擇。
深潭的水在李守一腳下彙聚,他的身影逐漸融入地脈,斷指血在水麵寫出:「平安雪凝,啟明,師叔的斷指堂,交給你們了」。話未說完,便化作光點,融入還陽草的根係。
陳平安和雪凝相視而笑,手牽手衝向聚魂台,楚墨甲胄的青光,與李守一的斷指血,在深潭底形成最亮的護心陣。他們知道,李守一的抉擇,不是結束,是斷指堂傳承的新開始——那些斷指血鋪就的路,那些用命魂點燃的符,終將在聚魂台前,刻下永恒的護徒印記。
張啟明摸著掌心的羅盤帶,發現帶扣處不知何時多了粒還陽草種子,種子表麵,刻著李守一的斷指紋。他知道,這是斷指堂的傳承種子,是李守一用命魂種下的護心芽,終將在渝州的地脈裡,長成最堅韌的護徒樹。
深潭底傳來引魂幡的最後尖嘯,陳平安感覺胸口的甲胄發出龍吟,那是楚墨的三魄在彙聚,是周玄通的命魂在燃燒,是李守一的斷指血在沸騰。他知道,最後的時刻即將到來,而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帶著三代傳人的護徒念,去麵對聚魂台的終極鎖陣。
"守一,"雪凝輕聲說,"我們帶著您的斷指血,去破最後的陣。"
深潭的水在他們腳下分開,露出刻著"護徒永恒"的石階,每一級都泛著李守一的斷指血光。陳平安和雪凝手牽手踏上石階,頸後的印記與胸口的甲胄,在斷指血的餘溫中,終於連成了完整的破陣鑰匙。而遠處的聚魂台核心,正籠罩在護心符的星光裡,等待著他們的到來,等待著護徒執念的最終覺醒。
張啟明望著深潭底的還陽草,看見三株幼苗已經長成,葉片上的護心符,正與李守一的羅盤碎末共振。他知道,屬於他們的護徒傳奇,即將在聚魂台前迎來終章。而李守一的抉擇,周玄通的斷指,陳平安和雪凝的雙姓血,都是斷指堂傳承的星火,終將照亮深潭底的每寸地脈,讓護徒的信念,永遠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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