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的銅鈴在血雨停歇時發出哀鳴,李守一的羅盤天池水銀正瘋狂倒灌。他跪在聚魂台核心,掌心貼著還陽草的殘根——那是從陳平安護徒之杖上摘下的,此刻根須在他斷指血的滋養下,正滲出周玄通特有的藥草香。
"師父,"李守一的聲音帶著顫抖,羅盤帶纏住還陽草根,"還陽草的根脈,和渝州地脈的屍毒產生共振......"
林九的銅錢劍斜插在離火位,劍穗朱砂已被屍氣染黑:"用《青囊經》地脈篇,順著玄通的斷指紋路引。"他望向深潭,水麵倒映著聚魂台的三十七根斷指,每根都在滲出暗紅的血,"玄通把自己煉成了地脈的根,現在該由我們,送他的念歸位。"
當李守一的血滴在根須,還陽草殘根突然爆發出青光,根脈顯形出周玄通的記憶全景。他的三陰眼羅盤術自帶的地脈視)突然貫通,看見十年前的柏林醫學院——周玄通躲在地下室,用斷指血澆灌還陽草種子,每滴都在說"平安的半陰血,是破陣的鑰匙"。
"守一師兄!"江雪凝的聲音從記憶中穿透,李守一這才發現,根須裡的記憶,竟藏著陳平安的童年。
破廟雪夜的場景浮現:周玄通抱著繈褓中的陳平安,斷指血在嬰兒掌心畫出護心符,笑著對虛空說:"平安啊,師叔在你血脈裡種了斷指堂的根,以後的路,師叔陪你走。"李守一的眼淚砸在根須,原來陳平安能看見陰煞的半陰血,是周玄通刻意而為。
"原來師叔,"李守一的指尖撫過根須的記憶紋路,"早在平安師兄十歲前,就布局了三十七處護心陣......"
記憶跳轉至五年前的義莊,周玄通在槐樹底埋鐵盒,斷指血在盒蓋刻下"護徒計劃":"雪凝的三陰眼需純陰血養,平安的半陰血需煞陣磨,楚墨的三魄,就藏在他們的婚書裡。"李守一看見,每個字的筆畫裡,都藏著周玄通的命魂碎片。
"師父!"李守一突然指向深潭,那裡的地脈圖正在複原,"還陽草的根,在吞噬屍毒......"
林九的劍尖突然顫抖,劍穗朱砂顯形出周玄通在西醫館的解剖筆記:「萬屍養龍局的陣眼,是平安和雪凝的血契。當他們的血在魂書共鳴,屍解仙陣自毀」。他突然想起,周玄通總說"護徒要護根",原來根不是地脈,是徒兒們的羈絆。
還陽草根須突然爆發出強光,顯形出周玄通在鷹嘴崖的最後時刻:他故意讓王崇煥砍斷手指,斷指血卻順著地脈,在聚魂台核心刻下逆位護心陣。李守一終於明白,每次平安陷入危機,周玄通的斷指血總會及時出現,那不是巧合,是提前十年的局。
"守一,"周玄通的聲音突然在根須裡響起,混著柏林的風雪,"渝州的地脈毒,要用還陽草的根來拔。記住,護心陣的眼,在平安和雪凝相握的掌心裡。"
李守一的羅盤天池突然凝成笑臉,那是周玄通在義莊教他們折符時的模樣。他看見,根須深處藏著枚極小的青銅鈴鐺,正是陳平安童年掛在床頭的那枚,鈴鐺裡刻著"護平安長大",每個字都用斷指血填色。
"師叔......"李守一的斷指血滴在鈴鐺,鈴鐺突然發出清鳴,顯形出渝州城的護心陣全貌——每條地脈節點,都埋著周玄通的斷指,每根斷指,都係著陳平安和雪凝的生辰八字。
當最後一絲屍毒被根須吸收,聚魂台的三十七根斷指突然發出清光,顯形出周玄通的血書:「守一,師父,護心陣成後,去茅山祖師殿,那裡有斷指堂初代的護心燈。」李守一的右耳突然聽見周玄通的輕笑:"守一啊,你的羅盤雷,該教給下一代徒兒了。"
林九的銅錢劍在此時發出龍吟,劍穗朱砂自動纏上還陽草根,顯形出周玄通在井底的最後留言:「師兄,守一的西醫之法,可破屍解仙的血脈詛咒。記住,斷指堂的傳承,不在斷指,在徒兒們眼裡的光。」
"玄通......"林九望向深潭,水麵倒映著周玄通的虛影,對方穿著初見時的破道袍,袖口的斷指在發光,"你連自己的死,都算進了護徒計劃......"
李守一的羅盤突然指向茅山,天池水銀凝成槐樹形狀:"師父,還陽草的根,在指引我們去祖師殿。"他看見,根須深處的記憶碎片,正拚湊出茅山祖師殿的地脈圖,核心處標著"周玄通替死身歸位處"。
當兩人準備離開聚魂台,深潭底突然傳來地脈轟鳴。李守一的三陰眼看見,地脈深處有團黑影在蠕動,黑影的輪廓,竟與周玄通的替死身一模一樣,隻是心口嵌著枚泛著屍氣的命魂珠。
"師父,"李守一握緊羅盤,"地脈深處的黑影......"
林九的劍尖指向黑影,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是江家初代的屍解仙殘魂,當年玄通沒告訴你,他用替死身引開了屍解仙的最後煞力。"他望向還陽草根,"現在,該由我們,完成他未竟的護心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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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潭的水在他們腳下沸騰,李守一突然發現,還陽草根須上的記憶紋路,竟與陳平安掌心的斷指痕完全吻合。他突然明白,周玄通的護徒計劃,從陳平安和雪凝的童年開始,到他們的血脈共鳴為止,每個細節,都是用斷指血和命魂,織就的護心網。
"走吧,師父,"李守一將還陽草根小心收進羅盤,"去茅山,帶著師叔的記憶,帶著斷指堂的根。"
林九點頭,銅錢劍在聚魂台匾額刻下"護徒永恒",劍穗朱砂與還陽草根的青光共鳴,顯形出周玄通的笑臉。他知道,這場地脈淨化,不是結束,是斷指堂傳承的真正開始——周玄通的根,已經紮進了徒兒們的血脈,紮進了渝州的地脈,隻要還有人記得這護心符,護徒的念,就永遠不會斷。
當兩人踏出墓室,滬州的天空終於放晴。李守一望向城隍廟前的老槐樹,看見樹上不知何時係滿了護心符,都是百姓們用周玄通教的手法折的。他突然想起,根據記憶裡周玄通說的:"護心符的根,在百姓的煙火裡。"
"守一,"林九望向東方,茅山的輪廓在陽光下清晰可見,"玄通的替死身,在等我們。"
李守一點頭,羅盤帶在風中揚起,染著周玄通斷指血的符紙漫天飛舞,每片都落在百姓的窗台,像給他們戴上了看不見的護心甲。他知道,前方是茅山的未知危機,是斷指堂初代的秘辛,是周玄通替死身的真相,但他不怕,因為還陽草的根,已經告訴了他護徒的真諦:護徒,就是把徒兒的未來,當成自己的命來護。
深潭底傳來最後的地脈震顫,李守一感覺掌心的還陽草根在發燙,根須裡的記憶碎片,正與他的血脈產生共振。他突然明白,周玄通的護徒計劃,從來不是單方麵的犧牲,而是在徒兒們心裡種下護心的種子,讓他們在未來的日子裡,用自己的血,讓護心符永遠開花。
"師父,"李守一望向林九,"師叔在根須裡留了句話:"護徒的最高境界,是讓徒兒們,活成彆人的護心符。""
林九笑了,笑聲裡帶著釋然和驕傲:"玄通,你的徒兒們,果然沒讓你失望。"
兩人相視而笑,手牽手走向茅山,走向周玄通記憶裡的祖師殿。他們知道,還陽草的根,已經完成了地脈淨化,而斷指堂的傳承,將在他們的腳步裡,在茅山的護心燈前,續寫新的篇章。護徒的念,就像還陽草的根,看似枯萎,卻在黑暗的地脈裡,默默生長,等待著下一次花開。
李守一突然指著前方,那裡的麥田裡,有個孩童正在模仿他們折護心符,雖然笨拙,卻帶著十足的認真。他知道,那是周玄通的護心芽,在新的土地上,悄然紮根。而他們的護徒路,就像這株嫩芽,在斷指血的滋養下,永遠不會停止生長。
深潭的水在他們身後平靜如初,卻在水麵映出兩人的剪影,與老槐樹的護心符、還陽草的根、百姓的笑容,共同構成了斷指堂最堅韌的護心陣。他們知道,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隻要護徒的念還在,周玄通的斷指血,就永遠會在他們的血脈裡,燃燒成最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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