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心”二字在半空炸開的瞬間,陳平安突然聽見周玄通手劄裡的警告在耳邊響起:“血咒解印術最狠的不是屍毒,是讓你眼睜睜看著在乎的人替你死。”他將江雪凝往身後拽的刹那,左肩突然傳來刺骨的劇痛——具漏網的童屍傀正用黑甲指尖摳他的皮肉,指甲縫裡的屍氣順著血窟窿往裡鑽。
“陳公子!”江雪凝的純陰血在掌心炸開,護心符剛要貼上他的傷口,就被陳平安反手按住。
“彆碰!”陳平安的護徒之杖橫掃而出,杖頭還陽草纏住屍傀的脖頸,“這是陰煞教的‘子母咒’,沾到你的血會反噬!”他看清傷口處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黑紋在肌理間遊走,漸漸顯形出極小的咒文,與張啟明藥箱裡的毒針紋路分毫不差。
林九的銅錢劍同時斬斷屍傀的手臂,劍穗朱砂在陳平安肩頭炸開:“是血咒解印術!趙山河把童屍的怨氣封在咒文裡,每過一個時辰就往心臟爬一寸!”他突然揪住李守一的衣領,“玄通的手劄裡有沒有解法?快想!”
李守一的羅盤帶纏上陳平安的左臂,天池水銀順著黑紋蔓延,在肘彎處突然沸騰:“找到了!需以純陰血為引,還陽草根為藥,還要……還要施咒者的心頭血才能中和!”
“施咒者是趙山河!”江雪凝突然拔出陳平安腰間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劃破手腕,純陰血滴在黑紋上的瞬間,陳平安的傷口冒出白煙,“不管那麼多,先試試再說!”
血珠在傷口炸開的刹那,陳平安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呼。黑紋不僅沒消退,反而順著雪凝的血珠往她指尖爬,江雪凝的三陰眼突然刺痛,看見無數細小的童屍手爪在血霧中撕扯——那是血咒在吞噬純陰血的靈力。
“住手!”林九的銅錢劍橫在兩人中間,劍穗黑朱砂簌簌掉落,“這不是普通的屍毒咒!玄通說過血咒解印術有‘陰陽相噬’的特性,純陰血隻會讓毒性更烈!”
陳平安的護心鏡突然炸裂,碎片在半空顯形出周玄通的虛影,正用斷指指著主墓室東側的石壁:“平安,東南角的石棺裡有還陽草的根,三百年份的……”虛影在血霧中扭曲,“讓雪凝用根須纏住傷口,彆讓她的血直接碰咒文……”
“三百年的還陽草?”李守一的羅盤帶突然繃直,指向虛影所示的方向,“周師叔怎麼會藏這種東西在石棺裡?”
陳平安咬著牙扯掉染血的衣袖,左臂的黑紋已經爬過肩頭,離心臟隻剩三寸:“彆管那麼多,先去拿根須!”他突然抓住雪凝的手腕,指腹觸到她割破的傷口,“不準再亂流血,聽見沒有?”
江雪凝的眼淚突然砸在他的傷口上,純陰血與淚水混合的刹那,黑紋竟奇跡般地停滯了。她這才發現陳平安的護心鏡碎片正嵌在自己掌心,鏡麵映出的咒文紋路裡,藏著極小的“護”字——是周玄通的斷指血刻的。
“陳公子你看!”江雪凝的指尖撫過鏡麵,“師叔早就留了後手,我的血混著眼淚能暫時壓製咒文!”
林九的銅錢劍突然出鞘,劍穗朱砂在前方開路:“快走!血咒每刻都在變強,玄通不會騙我們,三百年的還陽草肯定有用!”
眾人衝向東南角石棺的途中,陳平安的左臂突然傳來鑽心的癢。他低頭看見黑紋正在重組,顯形出七個童屍的臉,每個都在無聲地嘶吼,與三煞水水底的殘影完全吻合。
“它們在催咒!”陳平安的護徒之杖在掌心輪轉,杖頭還陽草新綠突然暴漲,纏住左臂的咒文,“雪凝,還記得那些孩子的生辰八字嗎?念出來試試!”
江雪凝的聲音在墓道中回蕩,純陰血隨著念誦聲在陳平安肩頭凝成護罩。當“張小三”三個字出口時,黑紋中的第一個童屍臉突然消散,陳平安的劇痛緩解了些許:“有用!繼續念!”
李守一的羅盤在此時發出清鳴,天池水銀顯形出石棺的機關圖:“平安師兄,石棺的鎖是北鬥七星陣,需要按‘天樞、天璿、天璣’的順序轉動旋鈕!”
陳平安剛要伸手去轉,左臂的黑紋突然劇烈蠕動。第二具童屍臉在咒文中顯形,指甲摳著他的血管往心臟鑽,陳平安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雪凝……快念李狗剩的八字……”
江雪凝的純陰血在指尖凝成蓮花,每個花瓣都映出童屍的生辰八字:“光緒廿三年五月廿八……”她的聲音突然哽咽,看見陳平安的傷口處滲出黑血,滴在地麵凝成極小的護心符——是周玄通的筆跡。
“是師叔的血在護著他!”林九的銅錢劍同時斬向石棺的鎖扣,劍穗朱砂炸開的瞬間,石棺蓋緩緩開啟,裡麵的還陽草根須泛著金光,根須上纏著的紅繩,與童屍傀手腕的平安繩一模一樣,“找到了!三百年的還陽草!”
陳平安剛要讓雪凝取根須,左臂的黑紋突然爬到心口。第三具童屍臉在咒文中獰笑,陳平安的心臟像是被無數根針同時紮入,他死死咬住牙關,護徒之杖的還陽草突然自發纏上傷口:“守一……測地脈走向……看看機關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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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一的羅盤帶突然在地麵畫出陣圖,天池水銀順著黑血蔓延,在石棺西側的地麵顯形出個凹槽:“是機關!血咒的毒性觸發了墓道的‘萬屍陣’,再不解咒,所有石棺裡的屍傀都會爬出來!”
話音未落,整個墓道突然劇烈震動。四周的石棺同時發出“哢嚓”的聲響,棺蓋縫隙中滲出的黑血,在地麵彙成溪流,朝著陳平安的方向流淌——每條溪流裡都漂浮著細小的童屍指甲,與三煞水水底的抓痕分毫不差。
“雪凝,動手!”陳平安突然抓住江雪凝的手腕,將她的指尖按在還陽草的根須上,“用你的血染紅根須,再纏到我傷口上,快!”
“可是……”江雪凝的三陰眼看見根須裡藏著的童屍怨氣,“這根須裡有煞氣,會傷到你的……”
“沒時間了!”陳平安的護心鏡碎片突然刺入掌心,半陰血與雪凝的純陰血在根須上交織,“相信師叔的安排,他不會害我們!”
純陰血染紅還陽草根須的瞬間,陳平安的左臂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呼。根須像是活過來一般鑽進傷口,與黑紋中的童屍怨氣激烈碰撞,江雪凝看見無數細小的光粒從傷口處飛出,那是還陽草在吞噬血咒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