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蓋震動的“咯吱”聲像鋼鋸在磨陳平安的神經。他撲到石棺前時,指縫裡漏出的三煞水正順著棺沿往下滴,每滴黑水落在青磚上,就炸開朵極小的屍斑。林九的銅錢劍斜插在棺縫裡,劍穗朱砂已經發黑,顯然快撐不住了。
“平安!快用掌心雷!”林九的吼聲混著棺內傳來的悶響,他的左肩被突然彈出的屍氣灼傷,焦黑的道袍下露出白骨,“再等下去,裡麵的東西要爬出來了!”
陳平安的左掌在身側攥得發白。聚魂台的記憶突然翻湧上來——當時他也是這樣舉著掌心雷,卻因為怕傷到王崇煥的殘魂猶豫了半秒,結果讓屍傀掙脫了符咒。此刻左掌舊傷突然發燙,周玄通當年在破廟敲他腦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雷要劈得果斷,護徒的心不能軟!”
“喝!”陳平安的掌心雷炸響的瞬間,棺蓋突然往上頂了半寸。雷光撞在石棺上反彈回來,他的左掌“滋啦”冒起白煙,皮肉像被烙鐵燙過般卷縮,露出下麵泛紅的筋骨。這是他第三次用這招,每次都像把手伸進熔爐,但這次掌心的灼痛裡,竟混著絲奇異的暖流。
“還不夠!”李守一的羅盤帶纏上陳平安的手腕,天池水銀順著焦黑的掌紋流淌,“棺蓋的符印在吸雷勁!要用半陰血引雷入陣眼!”
陳平安咬著牙將流血的左掌按在棺蓋中央。那裡的“大唐忠勇侯”刻字正在發光,與他護心鏡裡的斷指紋路產生共鳴。當掌心雷再次炸開時,他清晰地感覺到雷勁順著血脈往心臟鑽,卻在途經護心鏡時被擋住,轉而順著護徒之杖往下泄——杖頭還陽草突然劇烈抖動,枯黑的根須間抽出抹新綠。
“是師叔的護心鏡在卸力!”陳平安的吼聲裡帶著狂喜。他終於明白周玄通的苦心,當年讓他戴這破鏡不是為了擋煞,是教他如何掌控雷勁:“守一測雷勁走向,林師伯穩住棺蓋!”
第三次掌心雷炸開時,陳平安的左掌已經焦黑如炭。但這次雷光沒有反彈,而是順著刻字鑽進石棺,棺內傳來震耳欲聾的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雷勁擊中。他喘著粗氣抬頭的刹那,看見周玄通的虛影就站在棺旁,正用斷指往他掌心的焦黑處抹藥,虛影的嘴角帶著熟悉的笑:“早該這樣了。”
“師叔!”陳平安的眼淚突然砸在焦黑的手上。虛影的斷指劃過之處,灼痛竟奇跡般消退,露出的筋骨上,還陽草的根須正順著血脈往上爬,與護徒之杖的新綠遙相呼應。這是他第一次在施術後沒感到脫力,雷勁像有了生命般在體內循環,每圈都讓掌心的雷勁更凝練。
棺蓋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石縫裡滲出的黑血在雷光中沸騰。江雪凝的呻吟從身後傳來,陳平安回頭時,看見昏迷的姑娘正皺著眉,頸後的蓮花紋與石棺的刻字同步發亮——楚墨的殘魂在棺內躁動,想借雷勁破棺而出。
“不能讓他出來!”林九的銅錢劍突然繃直,劍穗朱砂在棺蓋周圍畫出血符,“玄通說過將軍棺裡的不是真身,是陰煞教用還陽草養的煞體!”
陳平安的第四次掌心雷帶著還陽草的清香炸響。這次他故意收了三分力,雷勁在棺蓋上方凝成個淡金色的護罩,將滲出的黑血擋在裡麵。他看著自己焦黑卻不再顫抖的左掌,突然明白突破的關鍵不是雷勁大小,是掌控——就像周玄通教他折符時說的:“力道要準,心要穩。”
周玄通的虛影在雷光中漸漸清晰。他指著石棺的眼神突然變得嚴肅,陳平安順著望去,發現棺蓋的裂縫裡,楚墨的將軍甲正在發光,甲胄碎片上的“忠勇”二字,正與自己護心鏡的斷指紋路拚合。虛影突然轉身往主墓室深處走,斷指在牆上畫了個極小的“關”字。
“是總開關!”陳平安的護徒之杖突然暴漲,杖頭新綠纏上棺蓋的鐵環,“師叔說關在深處!林師伯幫我頂住,我去去就回!”
他往墓室深處衝的瞬間,左掌的雷勁突然自行運轉。焦黑的皮膚下,還陽草的根須已經織成張細網,將雷勁牢牢鎖在經脈裡。陳平安摸著發燙的護心鏡笑了,這大概就是周玄通說的“護徒雷”——不是傷人的煞,是護人的盾。
身後傳來林九的怒吼和李守一的驚呼,陳平安知道棺蓋還在掙紮。但他此刻心裡一片清明,左掌的灼痛變成了力量的源泉,護徒之杖的新綠在火把下閃著光,像在說:走快點,我們還要護更多人。
主墓室儘頭的石壁在雷光中顯形出個凹槽,形狀剛好能嵌進護徒之杖。陳平安將焦黑的左掌按上去的刹那,石壁緩緩移開,露出裡麵的青銅轉盤——盤上刻著的北鬥七星,正與他掌心雷的雷勁頻率一致。
“就是這!”陳平安轉動轉盤的瞬間,聽見石棺方向傳來沉重的“哐當”聲。他回頭時,看見棺蓋重新落回原位,周玄通的虛影正對著他拱手,然後漸漸消散在還陽草的清香裡。
護徒之杖的新綠在此時突然綻放,開出朵極小的白花。陳平安低頭看著自己焦黑卻不再疼痛的左掌,突然明白所謂進階,不是雷勁變強,是終於敢用這雙傷痕累累的手,去護想護的人。
石棺內突然傳來指甲刮擦的聲響,沉悶而執著。陳平安握緊護徒之杖轉身的刹那,聽見李守一的尖叫:“平安師兄快看!棺底在冒血泡!”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開始。但這次陳平安沒有絲毫猶豫,左掌的雷勁在體內蠢蠢欲動,護徒之杖的白花在黑暗中閃著光,像盞永不熄滅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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