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的藥味還沒散，林九靠在護心碑旁打坐，臉色蒼白得像張紙——昨天硬接廉貞屍那一下，毒素雖然被掌心雷逼出大半，可經脈還是受了損，現在連抬胳膊都費勁。李守一蹲在旁邊，正用還陽草汁給師父擦手腕，看著師父額角的冷汗，心裡又急又悔：“都怪我，沒早點發現廉貞屍的偷襲。”
“不怪你。”林九喘了口氣，聲音輕得像羽毛，“周玄通這是想耗我們的元氣，三日後才好下手。”他往義莊門口望，那裡堆著新紮的桃木柵欄，還撒了圈鎮魂糯米，“守住門口，彆讓僵屍再闖進來，比啥都強。”
話音剛落，門口突然傳來弟子的慘叫：“師、師兄！快幫忙！是文曲屍！”
李守一猛地站起來，七星劍“噌”地出鞘，綠火在劍身上跳動。他往門口跑，剛拐過斷梁就愣住了——文曲屍正圍著三個弟子轉圈，步伐怪得很，一會兒往左飄，一會兒往右滑，像踩著看不見的格子，弟子們的桃木劍怎麼劈都碰不到它，反而被它逼得連連後退，眼看就要退到牆角的黑煞區。
“住手！”李守一吼著衝過去，劍帶勁風劈向文曲屍後背。可文曲屍像背後長了眼，輕輕往旁邊一滑，正好躲過劍鋒，還順勢用竹簡掃了李守一的手腕，疼得他差點握不住劍。
“這步法……”李守一心裡咯噔一下，盯著文曲屍的腳——它每走三步就會頓一下，左腳踩的位置，正好是之前師父教過的“休門”方位；再走兩步，右腳落在“生門”，動作跟刻在腦子裡似的，半點不差，“是八門金鎖陣！”
林九也撐著護心碑走過來，看到文曲屍的步法，臉色更沉了：“《陰符經》裡的邪陣！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它踩著門位移動，能借地脈陰氣躲攻擊，還能困住對手！”
文曲屍像是聽到了他們的話，突然加快步伐，圍著三個弟子轉得更快了。弟子們周圍的煞氣開始彙聚，漸漸形成個透明的罩子，把他們困在裡麵——這是八門陣的“困煞罩”，越掙紮煞氣越濃，裡麵的弟子已經開始咳嗽，臉色發青。
“破不了它的步法，就救不出人！”李守一急得冒汗，手裡的劍握得更緊了。他想起之前跟師父學八門陣時，師父說過“八門陣靠方位借氣，破陣得找陣眼”，可陣眼在哪？文曲屍的步法太快，根本看不清哪個門是關鍵。
突然，懷裡的《青囊經》殘頁硌了他一下——是昨天從屍穴帶回來的那本，裡麵好像記過八門陣的解法！李守一趕緊摸出來，手指都在抖，飛快地翻到寫著“八門”的那頁，借著晨光看：“‘八門之中，死門為險，卻藏陣眼；凡布金鎖陣者，必借死門聚煞，動則陣亂’……死門！”
他抬頭盯著文曲屍，眼睛都不敢眨——果然！文曲屍每繞三圈，就會在西北角的位置頓一下，那裡正是八門中的“死門”方位！剛才它躲自己攻擊時，也是從死門滑開的，看來陣眼真在那兒！
“張醫生！幫我吸引它注意力！”李守一喊著把殘頁揣回懷裡，往張啟明使了個眼色。張啟明立刻會意，掏出桃木釘往文曲屍腳下扔：“看招！”桃木釘帶著陽氣砸過去，文曲屍果然往旁邊躲，正好離死門遠了點。
就是現在！李守一踩著師父教過的“踏罡步”，往死門衝去。可文曲屍反應極快，竹簡一揮，道紅光射向李守一膝蓋——它預判到李守一要去死角！李守一趕緊變向，膝蓋還是被紅光掃到，疼得他一咧嘴，卻沒停下腳步，反而借著慣性往前撲，劍直指死門地麵。
“給我破！”七星劍的綠火紮進土裡，死門位置的煞氣突然炸開，像潑了開水的油。文曲屍發出尖嘯，步法瞬間亂了，之前的從容全沒了，竹簡亂揮，紅光也沒了準頭。困著弟子的煞氣罩也開始閃爍，出現了裂縫。
“快把弟子拉出來！”李守一喊著，繼續用劍刺死門地麵。每刺一下，文曲屍就抖一下，青銅麵具下的眼睛紅光亂閃，像是急了。它突然放棄弟子，瘋了似的衝向李守一，竹簡直戳他的胸口——這是拚命的打法！
“小心！”林九突然喊著扔過來張純陽符。李守一伸手接住，往文曲屍臉上一貼，符紙金光炸開，文曲屍被震得後退兩步，麵具裂了道縫，露出裡麵發黑的皮肉。
趁這個空當，張啟明已經把三個弟子拉到安全區，給他們喂了解毒丹。李守一也退到師父身邊，看著文曲屍在死門周圍亂轉，步法徹底沒了章法，心裡鬆了口氣：“殘頁上寫的沒錯，死門真是陣眼！”
可還沒等他高興，文曲屍突然停下了，竹簡往地上一戳，嘴裡發出奇怪的低吼。周圍的煞氣開始重新流動，不再圍著死門轉，反而往其他七個方向飄——休門、生門、傷門……每個門位都開始有黑煞彙聚，像是有新的東西要從地下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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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它在變陣！”林九突然抓住李守一的胳膊，手都在抖，“八門陣隻是幌子，它在借我們破死門的功夫，引其他門的煞氣！這是七星移位的前兆！”
李守一趕緊掏出殘頁，翻到後麵——果然！殘頁最後幾行寫著“八門金鎖陣可作引，誘敵破陣後，借煞氣啟七星移位，陣形一變，殺機更盛”。他抬頭再看文曲屍，發現它的竹簡上，原本模糊的字現在清晰了，寫的正是“七星歸位”！
文曲屍突然發出尖嘯，聲音刺破耳膜。義莊周圍的地麵開始震動，之前被毀掉的貪狼屍、巨門屍的殘骸，竟然從地下爬了出來，雖然隻剩半截身子，卻還在往對應的門位挪——它們要重新布七星陣！
“快阻止它！不能讓七星移位！”李守一剛想衝過去，就被林九拉住了：“彆去！現在煞氣太濃，你過去會被纏上！”林九指著殘頁，“上麵有沒有寫七星移位的破法？”
李守一趕緊翻，可殘頁到“七星移位”就沒了，後麵的紙被撕了個大口子，顯然是周玄通故意撕掉的。他心裡一沉：“沒了！後麵的破法被撕了！”
文曲屍像是聽到了他們的話，發出一陣刺耳的笑，竹簡一揮，七個門位的煞氣同時亮起，貪狼、巨門的殘骸已經挪到了對應的位置，就差祿存、廉貞……還有最關鍵的破軍屍！遠處的煞氣柱方向，傳來破軍屍的嘶吼，顯然也在往這邊趕。
“三日後的城隍廟之約，怕是等不到了。”林九歎了口氣，扶著護心碑站直了點，“它要提前啟動七星陣，把我們困死在義莊！”
李守一握緊七星劍，綠火在劍身上燒得更旺了：“困不住！就算沒了殘頁的破法，我們還有五雷正法！等午時三刻陽氣最盛，我們就引雷破陣，讓周玄通的陰謀破產！”
文曲屍似乎被激怒了，突然衝向李守一，竹簡帶著黑煞直戳他手裡的殘頁——它想毀掉最後一點破陣的希望！李守一趕緊把殘頁揣進懷裡，用劍格擋，卻被文曲屍的力氣逼得後退，後背撞在了護心碑上。
“守一！”張啟明喊著扔過來瓶破煞油。李守一接住，往劍上倒了點，綠火瞬間變成金紅色，借著護心碑的陽氣，猛地刺向文曲屍的竹簡：“給我斷！”
“哢嚓”一聲，竹簡被劈成兩段，黑煞從斷口處噴湧而出。文曲屍踉蹌著後退，青銅麵具徹底裂開，露出裡麵腐爛的臉。可它沒退遠，反而張開嘴，往空中噴出股黑血——血在空中凝成個七星圖案，朝著遠處的破軍屍方向飛去。
“它在召破軍屍！”林九急道，“破軍屍是陣眼，一旦它到了，七星陣就成了！”
李守一抬頭望向遠處，煞氣柱方向已經有黑煞往這邊飄，越來越近。他攥緊手裡的殘頁，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不管怎麼樣，都要撐到午時三刻，用五雷正法破了這該死的七星陣！
文曲屍看著越來越近的黑煞，腐爛的臉上竟然露出個詭異的笑，轉身往死門退去，和剛到的破軍屍彙合。兩門的煞氣交織在一起，漸漸形成個更大的罩子，把整個義莊都圍了起來——七星移位，真的開始了。
李守一靠在護心碑上，看著周圍越來越濃的煞氣，摸了摸懷裡的殘頁，又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師父，深吸一口氣：“陳師兄應該快帶著玄正堂的弟子過來了，我們再撐會兒，等他們來了，一起破陣！”
林九點點頭，從懷裡掏出張泛黃的符紙，上麵畫著五雷符的半成品：“這是我之前畫的，還差最後一步引氣，等午時三刻，我們一起催符，肯定能引雷成功。”
遠處傳來了護徒杖的綠光，是陳平安來了！李守一心裡一喜，握緊七星劍，盯著文曲屍和破軍屍的方向：“周玄通，就算你布下天羅地網，我們也能破！這義莊，不是我們的墳墓，是你的葬身地！”
煞氣罩外，陳平安的聲音傳來：“守一，我們來了！準備好，午時三刻一到，就用五雷正法！”
文曲屍似乎沒料到援軍這麼快到，開始瘋狂地催動煞氣，想提前完成七星移位。可已經晚了，玄正堂的弟子們已經在罩外布好了護心陣，綠光和煞氣撞在一起，發出滋滋的響聲。
李守一掏出殘頁，借著護心碑的金光，最後看了眼上麵的字——雖然少了破七星移位的部分，可裡麵的“借陽破陰”道理，他已經記住了。午時三刻越來越近，天雷的氣息，似乎已經在雲層裡醞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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