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正殿的門虛掩著,像張著嘴的巨獸,剛靠近就能聞到股濃得嗆人的煞味,混著淡淡的血腥氣,是之前鎖魂幡留下的。李守一扶著江雪凝走在最前麵,指尖緊緊攥著阿青的桃木牌,牌麵的“避”字泛著微弱的紅光,在煞霧裡像顆小小的星。陳平安扛著護徒杖斷後,綠光在杖尖繞著圈,每走一步都往地上戳一下,確認沒有暗陣。張啟明則背著藥箱,手裡攥著個小小的瓷瓶,裡麵是阿青提前擠出的純陽血,瓶身還帶著體溫。
“彆磨蹭了!經帶來了嗎?”周玄通的聲音從殿內傳來,裹在煞霧裡,聽著忽遠忽近,“再磨嘰,我就再讓江姑娘嘗嘗蠱咬的滋味。”
李守一深吸一口氣,推開殿門。裡麵的景象比昨晚更邪——八根鎖魂幡還插在原地,幡麵的血紋卻比之前亮了三倍,像活過來似的往中間聚;地煞教主雕像的臉更清晰了,眼窩和嘴的位置泛著紅光,胸口的“煞”字甚至在微微發燙,能看到細小的黑煞從字縫裡往外冒;周玄通坐在雕像前的蒲團上,手裡拿著本藍布封皮的書,正是《青囊經》後半卷,隻是封皮上沾著黑血,顯然剛被他動過。
“經在這兒。”李守一慢慢掏出懷裡的書卷,故意舉得高高的,“先解江姑娘的血契,我再給你。彆耍花樣,我同伴手裡有純陽血,要是你敢動蠱,我們就用血逼蠱,大不了魚死網破!”
周玄通冷笑一聲,眼神掃過張啟明手裡的瓷瓶,滿是不屑:“純陽血?就憑這點東西,也想逼我的本命蠱?李守一,你也太天真了。”他舉起手裡的經卷,往雕像上碰了碰,“想看真經嗎?先讓江雪凝過來,我要確認她的蠱魂還在——畢竟,她可是我複活術的‘關鍵引子’。”
“你想乾什麼?”李守一趕緊把江雪凝往身後護,“彆想碰她!要確認,就在這兒確認!”
“怎麼?怕了?”周玄通突然站起來,手裡的經卷往空中一拋,竟泛出淡淡的黑芒,“我告訴你,這《青囊經》後半卷裡的‘九轉還魂術’,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當引子的。上麵寫得清清楚楚——‘還魂需陰引,必取七竅心,魂歸憑血契,缺一不可成’。”
他指著江雪凝,聲音裡滿是得意:“七竅玲瓏心!整個茅山,隻有她有!十年前我娘死的時候,地煞門的長老就跟我說,要複活最親近的人,必須用純陰體質的七竅心當引,再配上血契共生的本命蠱,才能讓魂歸位,不被煞氣衝散!”
“你要複活的是你娘?”李守一終於確認了之前的猜測,心裡卻更沉了——周玄通為了複活母親,竟不惜害這麼多人,連無辜的江雪凝都不放過。
“是又怎麼樣?”周玄通突然激動起來,手裡的經卷黑芒更盛,“我娘是被你們茅山的人害的!當年她隻是路過破廟,就被你們的人當成地煞門餘孽,用煞氣傷了魂!我找了十年,才找到複活她的法子,我憑什麼不能用?”
江雪凝突然輕輕拽了拽李守一的衣角,聲音微弱卻堅定:“他在騙你……經卷是真的,但他的目的不止複活……我能感覺到,蠱魂在怕……怕我的心……怕裡麵的光……”
李守一心裡一動——江雪凝的七竅玲瓏心果然有反應!他悄悄給張啟明使了個眼色,張啟明會意,慢慢打開裝著純陽血的瓷瓶,暗紅色的血在瓶裡泛著微光,煞霧靠近瓶口就自動散開。
“少廢話!要麼交警,要麼看著她死!”周玄通沒察覺他們的小動作,舉起聚煞珠就往江雪凝的方向指!一道黑煞射過去,江雪凝突然悶哼一聲,雙手緊緊抓著胸口,臉色瞬間慘白——本命蠱又被催動了!
“就是現在!”李守一突然大喊,張啟明趕緊將純陽血往江雪凝的胸口灑!暗紅色的血剛碰到她的衣服,就“嗡”的一聲泛出金光,像有生命似的往她的皮膚裡鑽!阿青也趕緊將桃木牌貼在她的眉心,雙陽木的紅光和純陽血的金光纏在一起,順著她的經脈往全身流!
“啊!”江雪凝突然發出一聲輕呼,不是痛苦,而是解脫——她的身上開始泛出淡淡的白光,從胸口往四周擴散,原本在她魂裡躁動的本命蠱,突然安靜下來,胸口的黑影甚至開始慢慢變淡,像被白光融化的雪!
“怎麼可能?!”周玄通瞪大了眼睛,手裡的聚煞珠都差點掉在地上,“你的玲瓏心怎麼會激活?沒有陽脈氣,沒有……”
“你忘了林九前輩嗎?”李守一的聲音裡滿是堅定,“他早就料到你會用還魂術,特意讓我帶了護心碑的陽脈氣——剛才進門時,我已經把氣渡給江姑娘了!純陽血引,雙陽木護,陽脈氣催,你的蠱魂,壓不住她的玲瓏心!”
果然,江雪凝身上的白光越來越亮,連殿內的煞霧都開始往四周退,鎖魂幡的血紋也暗了點。她慢慢抬起手,掌心泛著白光,往胸口輕輕按去——“滋”的一聲,胸口的黑影發出淒厲的尖叫,像被烈火灼燒,竟從她的魂裡鑽了出來,在空中打了個轉,想往周玄通的方向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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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回來!”周玄通急得瘋了,伸手就往蠱魂抓去!可還沒碰到,江雪凝掌心的白光就射了過去,正中小小的蠱魂!蠱魂發出最後一聲尖叫,瞬間散成了黑煞,被殿內的白光徹底淨化,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江雪凝慢慢睜開眼睛,胸口的疼痛消失了,呼吸也平穩了,她看著自己泛著白光的掌心,眼裡滿是驚喜:“它……它沒了!我的魂裡,沒有東西在爬了!”
周玄通看著散掉的蠱魂,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猛地抓起手裡的《青囊經》後半卷,往雕像上狠狠一砸!“砰”的一聲,經卷掉在地上,書頁散了開來,最中間的一頁上,用朱砂寫著“九轉還魂術”的詳細步驟,旁邊還有周玄通的批注:“引魂需七竅心,固魂需聚魂果,融魂需至親血——十年之期,必喚母歸。”
“至親血……是你的血?”李守一撿起散頁,指著批注問,“你要拿自己的血,配合江姑娘的玲瓏心和聚魂果,複活你娘?”
周玄通沒說話,隻是死死盯著江雪凝,眼神裡滿是怨毒:“就算蠱沒了又怎麼樣?我還有聚魂果!還有雕像!還有這本經!沒有你的玲瓏心,我還有阿青的純陽血!他是青竹村的遺孤,他的血裡,也有純陰魂氣,一樣能當引!”
他突然伸手往阿青的方向抓!一道黑煞射過去,直取阿青的胸口——阿青的純陽血還在張啟明手裡,周玄通想搶血!
“小心!”陳平安趕緊舉起護徒杖,綠光擋住黑煞,“你以為我們沒準備?今天就算你有經,有雕像,也彆想複活任何人!”
張啟明趕緊將阿青拉到身後,掏出破煞膏往周圍灑,金色的膏體落在地上,形成個小圈,將眾人護在裡麵:“周玄通,你醒醒吧!複活本就是逆天之事,你害了這麼多人,就算真的複活了你娘,她也不會認你這個滿手血腥的兒子!”
“閉嘴!”周玄通突然狂笑起來,他指著殿外的天空,太陽已經慢慢升起,卻被厚厚的煞雲遮住,隻能透出一點點光,“閉嘴!子時快到了!祭魄術的時辰,快到了!沒有七竅心,沒有蠱魂,我還有雕像!它已經吸了這麼多煞,吸了這麼多魂,隻要我把聚魂果和我的血喂給它,它就能替我引魂!它就能幫我複活我娘!”
他突然跪在雕像前,伸手往自己胸口抓去!“噗”的一聲,他掏出一把黑血,往雕像胸口的“煞”字上抹!黑血剛碰到石頭,雕像突然“嗡”的一聲亮了起來,全身的黑紋都泛著紅光,眼窩和嘴裡開始往外冒濃黑的煞,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濃,都要凶!
殿內的鎖魂幡突然瘋狂地飄了起來,幡麵的血紋像活過來似的,往雕像的方向聚,整個正殿開始劇烈地搖晃,地磚裂開了一道道縫,黑煞從縫裡冒出來,像地獄裡伸出的手!
“不好!雕像要醒了!”李守一趕緊將江雪凝護在身後,撿起地上的經卷散頁,“他在給雕像喂血!雕像吸了他的至親血,要成煞靈了!”
周玄通跪在地上,看著雕像越來越亮,臉上滿是瘋狂的笑:“醒吧!快醒吧!幫我複活我娘!幫我殺了他們!幫我……毀了這個負我的世界!”
雕像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紅色的光像兩團火,直直地盯著殿內的眾人。它緩緩抬起一隻石手,往李守一的方向抓來!石手還沒碰到,一股強大的煞風就吹了過來,將眾人逼得連連後退,護心碑的陽脈氣和雙陽木的白光,都開始慢慢變弱!
“子時快到了!祭魄術要啟動了!”林九的聲音突然從殿外傳來,是用陽氣傳的話,帶著急促,“守一!快帶大家走!雕像成了煞靈,你們現在打不過它!等子時過了,它的煞氣會弱,我們再想辦法!”
李守一回頭看了眼殿外,林九的身影隱約在煞霧裡,他的胸口還泛著七星血印的光,顯然是不顧反噬,來提醒他們!李守一咬了咬牙,將散頁塞進懷裡,拉起江雪凝:“我們走!先出去!彆跟煞靈硬拚!”
眾人趕緊往殿外跑。周玄通跪在雕像前,根本沒攔他們,隻是瘋狂地笑著,嘴裡念著:“母……娘……再等會兒……子時到了,我就能見你了……十年了……我等了十年了……”
雕像的石手越來越近,煞風也越來越強,殿內的鎖魂幡已經被煞氣化掉,連地磚都開始被腐蝕。李守一等人衝出正殿,林九趕緊迎上來,手裡攥著張純陽符,往殿門的方向貼:“快!用符把殿門鎖住!暫時能擋會兒煞靈!”
眾人趕緊幫忙,將幾張純陽符貼在殿門上,金色的符光形成道屏障,暫時擋住了往外冒的煞。他們往玄正堂的方向跑,身後傳來雕像的石手砸門的聲音,“轟隆”“轟隆”,震得地麵都在晃,顯然符紙撐不了多久。
江雪凝跑在李守一身邊,掌心的白光還沒完全消失,她回頭看了眼城隍廟的方向,眼裡滿是複雜:“他……他真的很想他娘……隻是……用錯了方法……”
李守一點點頭,握緊了手裡的經卷散頁:“不管他有什麼理由,害了人就是害了人。子時快到了,祭魄術一旦啟動,不僅是他,連周圍的百姓都會被煞靈吸魂。我們得趕緊回玄正堂,想辦法破雕像,破他的還魂術。”
林九靠在李守一身邊,胸口的血印又開始發燙,他慢慢說:“雕像成了煞靈,隻能用‘陽脈陣’破——需要護心碑的陽脈氣,配合雙陽木和阿青的純陽血,還有江姑娘的玲瓏心白光,才能淨化它的煞。隻是……陽脈陣需要時間布置,而子時,還有不到一個時辰了……”
眾人的腳步都沉重起來。不到一個時辰,要布置能破煞靈的陽脈陣,還要防備周玄通和雕像的攻擊,時間太緊了。可他們沒有退路——一旦子時到了,祭魄術啟動,整個茅山,都會被煞靈和陰兵淹沒。
城隍廟的方向,雕像砸門的聲音還在傳來,越來越響,越來越急。周玄通的瘋狂笑聲,也隱約能聽到,混著煞風,透著股絕望的瘋狂。李守一握緊了手裡的散頁,江雪凝掌心的白光又亮了點,阿青攥緊了桃木牌,陳平安扛穩了護徒杖——一場圍繞子時祭魄、煞靈雕像和九轉還魂術的最終決戰,即將在不到一個時辰後,正式拉開序幕。而他們,必須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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