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漸漸消失,街道安靜下來。風把幾片落葉吹到門口,貼在半杯涼咖啡的杯子上。咖啡已經冷了,表麵有一層油膜,映著路燈的光。
我站在車邊,手貼著車身。金屬很冷,涼意順著胳膊往上走。頭有點疼,剛才用了回溯能力,現在太陽穴直跳,腦袋像被針紮一樣。呼吸時有點暈,眼前的東西也模糊。
我沒上車,也沒回局裡。
任務表麵上結束了。三小時前,我們在城東的廢棄工廠抓到了最後一個“猛虎幫”的人。是個年輕人,看起來不大,但眼神凶。他跪在地上,嘴裡還喊著“老大不會放過你們”。我們找到幾把刀和一部燒壞的手機,沒拿到關鍵證據。上級說行動完成,讓大家撤。
可我不放心。
我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平靜之後往往有更大的問題。
我看了一眼手表:2147。風吹得製服晃動。遠處一輛環衛車噴出水霧,在燈光下閃了一下。城市看著正常,但我感覺不對勁。
我轉身走向指揮中心。走廊燈亮著,攝像頭在轉,空氣裡有消毒水的味道。推開技術區的門,李悅已經在電腦前坐著。她背挺得很直,手指敲鍵盤很快,眼睛盯著屏幕。
她沒抬頭,隻說:“剛收到一個奇怪信號,來自東城區一個廢棄基站。”
趙勇靠牆站著吃包子,嘴裡含糊地說:“那邊沒人住,怎麼會有信號?”
我沒說話,走到主控台坐下,打開監控係統。我把三天內所有重點區域的錄像調出來,讓李悅查和“猛虎幫”有關的人臉數據,再加上最近出現在他們圈子的陌生人。
這不是常規流程。按規矩要報批才能用跨區域人臉識彆。我沒上報。我覺得不能等。
“放大這個路口。”我說。
屏幕上出現城南地下賭場外的畫麵。時間是前天晚上十一點二十三分。兩個男人走過巷口,穿深色夾克,帽子壓得很低。其中一個點煙時,火光照出側臉——眼角有道疤,從眉毛斜到臉頰,像是被割過又縫上的。
“這兩個人,”我指著,“查他們去了哪裡。”
李悅操作電腦,人臉識彆開始跑。她又調了附近店鋪的監控補錄畫麵。幾分鐘後,結果顯示:這兩人去過三個地方——廢棄物流倉庫、“猛虎幫”查封據點附近、城北一個停用的變電站。
“這些地方不常有人去。”趙勇湊過來,嘴裡的包子還沒咽完,“像是在踩點。”
“不隻是踩點。”我站起來,“他們在找人。”
趙勇頓了一下:“‘老周’?你是說周雄?”
我點頭。“昨天線人說,有人在城西的小飯館問‘老周那邊還有沒人能做事’。這話不是誰都能說的,隻有以前混過的才懂。”
李悅轉過身,皺眉:“可周雄被抓三個月了,組織早就散了。”
“散了不代表沒人想重組。”我走到白板前,拿起筆畫線,“現在這些人不在我們的名單裡。他們沒犯罪記錄,也沒有本地戶口。但他們知道怎麼聯係舊關係網,比如用‘老周’這個稱呼,比如專門找那些曾經依附‘猛虎幫’的小角色。”
我在白板上寫下“外來輸入”,用力加粗。
趙勇吃完包子,把紙袋扔進垃圾桶。“你是說,有人想趁亂接手?”
“我不知道目的。”我看監控重播,“但我感覺不對。他們的行動太規律了,不像瞎撞,更像是有人安排。節奏準,路線隱蔽,連巡邏點都避開了。”
李悅突然說:“陳昭,你看這個。”
她調出一段夜間紅外影像。畫麵裡,那兩個陌生男人進了物流倉庫後院,在牆角蹲下,好像放了什麼東西。三分鐘後離開。鏡頭拉近,那個位置多了一個方形盒子,連電線,蓋著防水布。
“那是信號發射器?”趙勇問。
“不像普通的。”李悅搖頭,“頻段特殊,功率也不對。它每隔兩分鐘發一次短脈衝。”hz左右。
“手法有點像。”我說,“但這次更隱蔽。他們用了跳頻偽裝,還通過廢棄基站中繼,很難定位。”
趙勇拿外套:“我去現場看看。”
“彆驚動他們。”我攔住他,“先彆碰設備。你帶人去周圍問問,有沒有人見過他們進出,或者聽到動靜。特彆是夜裡,注意有沒有車頻繁出入。”
他點頭走了。
我坐回去繼續看錄像。越看越覺得有問題。過去五天裡,發生了好幾起小規模鬥毆,地點都在原來的幫派活動區附近。每次打完,總有兩個陌生麵孔出現在現場,待不到三分鐘就走。
我把這些片段剪在一起,做成一條時間軸。
“這不是偶然。”我對李悅說,“他們在測試警方反應速度。”
她停下打字:“你是說,這些鬥毆是故意挑起來的?就想看我們多久能到?”
“也可能是在清場。”我看屏幕,“趕走不聽話的人,騰地盤。地下勢力換人從來不是和平交接,都是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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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悅沒說話,打開了全市巡警調度日誌。她對比出警時間和路線,發現一個共同點:所有支援都要經過一座跨江橋。那橋正在維修,車道少了一半,高峰期通行效率下降60。
“如果他們知道這點,就能算準警力到達的時間差。”她說。
我看地圖很久。橋要修到月底,接下來兩周都是高峰。一旦出事,增援至少晚七到十分鐘。
“不能等上級派人。”我說,“現在就要動。”
我以“風險評估”為由,通知各片區增加巡邏頻次,但不固定時間路線,避免被摸清規律。同時讓李悅設自動掃描程序,一旦發現類似脈衝信號,立刻報警並上傳坐標。
“我要見一個線人。”我說,“他以前在‘猛虎幫’外圍混過,知道些事。”
李悅抬頭:“安全嗎?”
“就見一麵。”我說,“不會暴露身份。”
她沒再說什麼,低頭繼續盯屏幕。但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這是她緊張的習慣。
下午三點,趙勇回來。他臉色不好,外套濕了,頭發貼在額頭上。
“問了幾個人,都說沒見過那兩個男的。”他說,“但有個賣夜宵的老王說,最近幾天有人在他攤子收保護費,給的錢是連號新鈔。”
“連號?”我皺眉。
“還不止。”他掏出一張照片,“這是他偷偷拍的。收錢那人手腕上有紋身,圖案是個倒三角,裡麵有個字母。”
我看清符號時,心裡一沉。
那是“黑脊會”的標記。三年前鄰市破過一起販毒案,主犯就有這個紋身。他們手段狠,擅長滲透、策反、製造混亂,習慣慢慢控製地盤。
“他們不是散兵。”我說,“是有組織來的。”
趙勇把照片放桌上:“要不要上報?”
“暫時彆。”我搖頭,“上麵剛讓我們休整,這時候提增援,隻會被當成小題大做。而且……”
我看了一眼白板上的推演圖。
“我們現在證據不夠。上報需要實證,現在隻有線索和推測。一旦打草驚蛇,對方可能馬上撤或藏更深。”
李悅忽然輕聲說:“又有信號出現了。”
我走過去。屏幕上,一個新的脈衝源在閃,位置在西郊一片老居民區。那裡有棟空樓,曾是黑客組織“暗網聯盟”的聯絡點,早就解散了。hz。”她看參數,“和昨晚一樣。”
我抓起對講機:“通知最近的巡邏組,路過時看一下大樓外圍,不要靠近,拍幾張照片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