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米外那輛銀色麵包車跟著車流貼了上來。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劃來劃去,劃出個扇形。車燈照在濕乎乎的地上,拉出兩條晃晃悠悠的光帶。
我靠在出租車後座,手指使勁按住太陽穴,腦袋疼得就像有人拿錐子在腦袋裡攪。這可不是一般的疼,是金手指在使勁示警,越靠近那個地方,疼得越厲害。
司機從後視鏡瞅了我一眼,說:“後頭那車,一直沒掉頭。”
“我知道。”我小聲說,“前麵路口,左轉進工業環線。”
他也沒問為啥,直接踩了腳油門。輪胎壓過積水,車身稍微滑了一下。我盯著前麵的岔道口,三條車道在這兒分開,一條通物流園,一條去廢棄廠區,還有一條是斷頭路,儘頭是個垃圾轉運站。這種地方監控少,路又七拐八繞的,最適合想辦法甩掉後麵的人。
麵包車還在後麵,距離沒拉近也沒拉遠,也不超車。它不著急,是覺得能一直盯著我。可它跟得太穩了,穩得不正常。我這邊車速稍微變一下,它馬上就跟上,幾乎沒延遲。這哪是用眼睛能判斷的距離,肯定裝了追蹤器,或者有人在前麵通風報信。
我摸了摸外套內袋,存儲卡還在。煙盒裡的空白卡早扔垃圾桶了,真卡用防水膜包著,藏在鞋墊下麵。現在他們不是看我身上有沒有東西,而是看我要去哪兒。
車快到岔口的時候,我突然說:“加速,走左邊輔道。”
司機一腳把油門踩到底,方向盤一打,車子衝上左邊的坡道。輪胎打滑,車身轉了半圈,我趕緊抓住車門扶手才穩住。從後視鏡裡看,麵包車在原地刹住,沒馬上跟上來。
“停車,熄火,把車推到轉運站後麵去。”我掏出一疊現金塞給司機,“彆開燈,彆出聲,推完你就走,原路回去,繞三個街區再回家。”
他點點頭,也不多問。我們把車推到垃圾站後麵的水泥牆後麵,車頭朝裡,車牌和車身都看不見了。我下車的時候,把那張市北區的舊地圖留在後座,折痕正對著“舊貨市場”那個圈。
雨小了點,風卻更冷了。我沿著牆根快步走,繞到廠區另一邊。趙勇的無牌皮卡停在一堆廢鐵後麵,車窗降了一半,他坐在駕駛座,手裡拿著對講機。
我拉開車門坐進去,車沒發動。
“他們跟丟了?”他問。
“暫時。”我閉上眼,金手指留下的畫麵還在腦子裡閃——混凝土拱頂,通風口下麵有個b7的標記,那個拿對講機的男人抬頭看了看天。畫麵斷斷續續的,但方向沒錯。他們已經到據點入口了,有人守著。
“走z字路線,先繞拆遷區。”我說,“彆走紅綠燈多的路,躲開所有攝像頭。”
趙勇點點頭,輕輕踩了下油門。皮卡貼著牆邊慢慢開出去,輪胎壓過碎磚和鐵皮,聲音被雨聲蓋住了。我們拐了七個彎,三次從斷牆中間的窄縫穿過去,最後停在一個沒電的加油站前麵。路燈都滅了,隻有遠處廠房的應急燈有點微光。
我下了車,沒走大門,翻過塌了一半的圍牆,順著排水管爬到旁邊三層樓的屋頂。我從趙勇手裡接過夜視望遠鏡,趴在屋頂邊上,調好焦距,看著來路。
十分鐘過去了。那輛銀色麵包車出現在垃圾站附近,慢慢繞了兩圈,副駕駛的人下了車,四處看了看。他動作不慌不忙的,很穩,左肩抬起來的時候有點歪,好像裝了個金屬支架。他既不用手機,也不用對講機,就抬頭看了看天,然後上了車,車子掉頭,往城北開去。
我放下望遠鏡,滑下屋頂,回到皮卡旁邊。
“他們去城北了。”我說,“以為我要從那邊轉車。”
趙勇遞給我一瓶水,說:“你臉色難看。”
“頭疼。”我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有點涼,順著喉嚨下去,腦袋裡的脹痛稍微輕了點,“但他們以為我往北走,據點那邊的防備會鬆點。”
“現在就去?”
“就現在。”我掏出手機,打開提前設置好的加密頻道,輸入簡碼:“雨停,鳥飛。”這是和李悅約好的信號,意思是可以恢複聯係,能執行下一步封鎖了。
手機信號格閃了一下,三秒後,收到回複。就兩個字:“收到。”接著,信號斷了,最後還有點雜音,就像電流被強行切斷前的嗡嗡聲。
李悅那邊有問題。她回得太快,斷得太急,那雜音不是自然乾擾,肯定有人在監聽,或者她的設備被盯上了。但她還是回了確認,說明她覺得這是唯一能回複的機會。
“她把b7外麵的攝像頭關了。”我說,“至少能爭取二十分鐘。”
趙勇發動車子,問:“走哪條路?”
“走南線,繞開老電廠。”我靠在椅背上,手指又按住太陽穴,“他們以為我去城北,想不到我從南邊進去。而且南線有兩條地下排水隧道,能躲開路上的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