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監控還在閃。汽修廠宿舍二樓的窗戶是黑的,沒人進出。我盯著屏幕,手指在桌上輕輕敲。節奏不快,但心裡很急。窗外風不大,樹影晃得厲害,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趙勇坐在我右邊,手裡拿著半杯冷咖啡,眼睛一直看著攝像頭。他已經看了十七個小時,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沒合過眼。他很累,但他不敢閉眼。他知道,隻要一眨眼,就可能錯過關鍵的瞬間。
李悅坐在我左邊,一直在敲鍵盤。她的手指很快,每一下都很準。她麵前有三塊屏幕,分彆顯示網絡流量、人臉識彆和數據庫信息。她穿一件深灰色高領毛衣,袖子卷起一點,露出手腕上的一道舊疤。那是三年前留下的,當時她為了破解係統,被遠程攻擊燒了設備,玻璃劃傷了手。
“係統連不上。”她突然說,“反恐平台的接口被鎖了。”
聲音不大,但屋裡一下子安靜了。
我抬頭問:“什麼意思?”
她沒回頭,隻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屏幕。“我試了三次,每次剛連上‘赤鴉行動’的檔案,就被踢出來。後台說權限不夠。可剛才還能看。”她說得很穩,但我聽得出她在壓著情緒。李悅從不說多餘的話。她說有問題,那就是真出事了。
趙勇放下杯子,聲音有點低:“有人動了係統?”
李悅搖頭:“不是外麵的人,是內部規則變了。”她調出日誌,一行行數據往下滾。“五分鐘後,所有非備案人員的訪問記錄會自動清除。這不是普通的升級,是啟動了應急程序。”
我走到她身後看屏幕。最後一條記錄寫著:【用戶id:y0924訪問請求→被拒】。兩分鐘前的事。
我心裡一沉。
y0924是李悅的賬號。她是技偵科核心成員,不該被攔在外麵。現在她進不去,就像被趕出了門。
“他們知道我們在查。”我說。
趙勇皺眉:“誰?啟明會?還是……”他沒說完,看了我一眼。我們都明白,能動公安係統的,不止一個地方。有些人躲在暗處,權力很大。
屋裡安靜了幾秒。
我呼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越亂的時候,越要穩住。我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但我們也不能信錯人。
“換個辦法。”我對李悅說,“走正式流程,申請調閱文件。”
她點頭,打開新窗口,填表格。案件編號、原因、緊急程度,一項項寫好。提交後,進度條卡在百分之八十,停了三分鐘才跳到“已受理”。
我和趙勇對視一眼。
太慢了。平時這種審批不會超過三十秒。拖這麼久,就是在警告我們。
文件打開時,右上角標著紅字:【絕密·僅限現場閱讀,禁止下載、截圖、打印】。
李悅把字放大。第一行寫著:“啟明會組織結構及活動軌跡分析報告內部留存)”。
我沒急著往下看。先看頁腳的單位:國家安全部第六技術局。這份文件不該出現在我們這裡。它能被看到,要麼是有人故意放出來,要麼是我們已經被盯上了。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讀。
下麵列了幾起案子,跟我們之前發現的一樣。漁村中毒、高校爆炸、私人醫院試驗。每件後麵都寫著“疑似關聯‘倒掛蝙蝠’符號”。這些事看起來沒關係——一個是水汙染,一個是實驗室事故,另一個是醫療問題。但我們把線索拚起來,發現有個共同點:受害者腦電波異常,記憶混亂,行為失控,有人甚至說出自己不會的外語。
翻到中間,有一張手繪圖。一個圓圈,中間是倒掛的蝙蝠,翅膀展開,嘴裡叼著一把像鑰匙的東西。旁邊寫著:這是組織的身份標誌,持有者有數據操作權限。
趙勇忽然說:“灰隼有這個紋身。”
我想起來了。那天在臨江劫案現場,監控拍到一個模糊人影。他戴著帽子,身材瘦,走路很輕。但在他低頭走過路燈時,脖子側麵露出一塊黑色印記——正是倒掛的蝙蝠。
“他是核心成員。”趙勇的聲音很冷。
我繼續看報告。啟明會不是普通犯罪團夥。他們的目標是“意識乾預技術”。他們用改裝設備刺激人的神經信號,控製記憶,影響行為。最終目的,是實現“思維上傳”和“遠程意識共享”。也就是說,他們想讓人脫離身體,把思想傳出去。
這不是電影,是正在做的事。
最近一次行動在雲嶺礦區。警方突襲發現,基地裡有多台腦電波采集裝置,連著地下服務器。受害者被打針後綁在椅子上,頭上戴金屬環,持續傳輸數據。繳獲的日誌顯示,這些人接受了七十二小時的高頻脈衝刺激,期間出現癲癇、瞳孔散大、失語等症狀。
“他們在收集實驗數據。”我說,“不是為了錢,是為了完善技術。”
李悅停下打字的手:“等等。”
她把臨江劫案的照片和雲嶺基地的設備對比。電路板布局幾乎一樣,隻是後者更緊湊。芯片型號相同,接口一致,連焊接方式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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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在升級。”她說,“臨江那次隻是測試,現在他們已經有成熟方案了。”
我想起吳明買的那瓶醫用酒精,還有創可貼。普通人不會半夜買這些,除非要處理傷口。
“灰隼耳朵上的疤。”我說,“不是舊傷,是新的。他在西郊大樓做了什麼?是不是也有人被綁在椅子上?”
趙勇臉色變了:“你是說,他們已經開始實驗了?”
“不然為什麼找他來?”我指著白板上的名字,“猛虎幫隻會打架,暗網聯盟搞網絡,但他們不懂高科技。灰隼來了,說明任務變了。他們要傳的數據,必須靠活人生成。”
李悅猛地抬頭:“有信號!”
她調出前幾天配電房的流量圖。那天夜裡,內網流量突然升高了四十六秒。她把這段數據導入程序,一層層過濾,終於找出一段隱藏的信息包。
幾分鐘後,屏幕上跳出結果:【檢測到生物特征加密包,含腦電波信息,匹配度87】
“真的是人在傳數據。”她聲音變小了,“他們用某種方法提取大腦信號,打包發出去。”
屋裡靜了幾秒。
趙勇開口:“所以吳明不是送貨的,他是實驗品?”
“或者誌願者。”我說,“但他後來死了。實驗可能失敗了。灰隼需要清理痕跡,所以買了酒精和創可貼。”
李悅又查便利店掃碼槍的日誌。那個微型芯片除了日常信息,還藏著一段指令。她用工具解碼,最後得到一串代碼。
“這不是普通協議。”她查數據庫,“這是啟明會專用的數據格式,和雲嶺基地用的一樣。”
“也就是說。”趙勇看著我們,“猛虎幫和暗網聯盟隻是掩護。真正做事的是啟明會。他們借這兩個組織的地盤,重建節點,繼續做實驗。”
我點頭:“鄭銘可能早就知道了。他調崗的時間,正好是我們第一次發現異常信號的時候。他不是怕暴露,是給裡麵的人通風報信。”
這個名字讓我心口一緊。鄭銘,原刑偵支隊副隊長,三個月前以“家庭原因”調去後勤。他曾是我們最信任的戰友,參與過七次大案。誰能想到,他會是內鬼?
李悅關掉文檔,重新打開協查係統。她輸入“灰隼”的彆名,加上“腦機接口”“神經刺激”等詞,擴大搜索。
十分鐘過去,係統彈出一條新線索:北方某軍工研究所曾上報資料泄露案,涉案人代號“灰隼”,擅長破解加密係統。案子沒公開,移交國安處理。
“他又不止乾過臨江那一票。”我說,“他是技術人員,專門打通數據通道。”
趙勇一拳砸在桌上,水杯都晃了。“這些人躲在暗處,拿活人做實驗,我們卻當他們是普通黑幫。”
我走到白板前,擦掉原來的標題,寫下四個字:秘密組織。
然後畫三條線。
第一條連向猛虎幫——寫上“物理掩護”。
第二條連向暗網聯盟——寫上“技術支持”。
第三條指向灰隼——寫上“核心執行”。
“他們不是合作,是重組。”我說,“啟明會利用現有的犯罪網絡藏身。西郊大樓不是據點,是實驗室。汽修廠宿舍隻是落腳點,真正的設備還沒找到。”
李悅看著監控:“如果他們準備下一次傳輸,一定會有人再去那裡。”
“那就盯死。”我說,“任何人靠近那扇門,立刻拍照上傳。”
趙勇拿起對講機:“我通知外圍小組,換雙人輪班,每小時彙報一次。”
接下來幾個小時,屋裡隻有機器的聲音和偶爾的提示音。李悅不斷刷新基站信號,想找可疑波動。趙勇反複看街麵攝像頭,確認有沒有異常。我盯著那份絕密報告,一句句看,找漏掉的線索。
午夜過後,下雨了。
雨絲打在窗戶上,外麵的世界變得模糊。遠處路燈暈成一團黃光,像一隻困倦的眼睛。
李悅突然按住鼠標。
“有動靜。”
畫麵裡,汽修廠門口出現一個人。穿灰色夾克,低頭走路,拎著黑色塑料袋。他左右看了看,快步走上二樓走廊,敲了三下門。
屋裡燈亮了。
我湊近屏幕。那人站在門口,沒馬上進去。他從口袋掏出一個小東西,貼在門框上方,動作不到兩秒。
“裝設備。”李悅說,“可能是信號增強器,也可能是警報器。”
門開了條縫,一隻手伸出來接過袋子。袖口露出一截皮膚——上麵有道彎彎曲曲的黑線,像倒掛的蝙蝠。
是灰隼。
我按下錄音鍵:“所有人注意,目標出現,保持距離,不要靠近。”
趙勇抓起外套:“我去調附近路口的攝像頭。”
李悅切換多個角度的畫麵。那人進門後就沒再出來。屋內燈光穩定,窗簾晃了一下,像是有人走動。
我盯著門框上方那個小黑點。它閃了一下紅光,然後滅了。
“他在建新通道。”我說,“剛才那個袋子,可能是新的傳輸模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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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悅開始掃描無線信號。三分鐘後,她說:“檢測到微弱脈衝,頻率不穩定,應該是剛啟動的設備。”
“他們要開始了。”趙勇站在我旁邊,“這次不能讓他們發出去。”
我看向屏幕,灰隼的身影在窗後閃過。他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擺在桌上。是一塊巴掌大的黑盒子,表麵有幾個燈在閃。他接上電源,打開電腦,開始調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