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洛陽,一場春雨初歇,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牡丹混合的清新氣息。南市的青石板路被洗得鋥亮,倒映著兩旁商鋪招展的旗幡和匆匆行人的身影。然而,在這片繁華之下,似乎總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緊繃感,自善金局驚天爆炸、幽州逆黨覆滅、以及那駭人聽聞的滴血雄鷹案終結後,女皇陛下雖乾坤獨斷,江山穩固,但暗流卻從未真正平息。
距城南不遠的一處清雅院落,乃是當朝宰輔狄仁傑致仕後的居所。院中一棵老槐樹枝繁葉茂,亭亭如蓋,其下石桌石凳,簡單質樸。狄仁傑一身素色常服,正與卸去了千牛衛中郎將之職、伴其歸隱的李元芳對弈。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更襯得小院寧靜異常。
“大人,您這一步棋,可是暗藏玄機啊,卑職又要顧此失彼了。”李元芳撓了撓頭,緊盯著棋盤,眉頭擰成了疙瘩。
狄仁傑撚須微笑,目光溫和:“元芳啊,弈棋如斷案,有時看似直取中宮,實則需迂回側擊。心靜,則全局朗朗。”他語帶雙關,似在說棋,又似在點撥。
一旁的狄春端著新沏的茶湯走來,聞言笑道:“老爺,您就饒了李將軍吧。他舞慣了刀槍,這小小棋盤可比沙場陣仗還難應付。”
三人正說笑間,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旋即叩門聲響起,沉重而緊迫。
狄春放下茶盤前去應門。門外是一名風塵仆仆、身著內衛服飾的軍士,神色焦急,見到狄春便拱手急道:“敢問此處可是狄閣老府上?卑職有十萬火急之事求見!”
狄仁傑已聞聲起身。那軍士搶步進院,從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函,雙手呈上:“閣老!洛陽出大事了!陛下口諭,請您即刻過目!”
狄仁傑接過密函,拆開火漆,迅速瀏覽。李元芳與狄春注意到,他臉上那慣常的從容漸漸凝固,眉頭越鎖越緊,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
“大人,出了何事?”
狄仁傑將密函遞給他,沉聲道:“太子殿下,三日前於東宮夜宴後,突發惡疾,昏迷不醒,太醫署束手無策。症狀…極為蹊蹺,非似尋常病症。”
李元芳一驚:“太子殿下?這…”
狄仁傑身軀猛地一震,眼中精光驟現,之前的閒適蕩然無存。他接過太監手中的聖旨,快速掃過,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那太監喘著粗氣,補充道:“閣老,陛下驚聞噩耗,悲怒交加,已下嚴旨,命內衛、洛州府衙全力緝凶,但…但線索渺茫。陛下言道,若非狄公,無人可斷此奇案!”
狄仁傑沉默片刻,對李元芳道:“元芳。”
“卑職在!”李元芳下意識挺直身軀,仿佛回到了昔日麾下千軍的時刻。
“看來,我們這清閒日子,到頭了。”狄仁傑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更衣,備馬,即刻入宮!”
就在此時,狄春似乎聽到院牆外極遠處傳來一絲極其輕微的、幾不可聞的響動,像是夜梟低鳴,又像是某種金屬摩擦的怪聲。他疑惑地轉頭望去,卻隻見槐樹葉影搖曳,並無異狀。
李元芳動作迅捷,立即入內準備。狄仁傑則負手立於院中,目光再次投向那封太子的密報,喃喃自語:“太子病篤,直指國本與武周根基。這背後,當真隻是朝爭傾軋那麼簡單麼?
風雨,欲來。
片刻之後,狄仁傑與李元芳翻身上馬,在幾名前來報信的內衛和太監的簇擁下,疾馳而出,衝向那座巍峨而此刻必然波濤洶湧的紫微宮。
就在他們離開後約一炷香的時間,小院對麵巷口的陰影裡,一個仿佛與牆壁融為一體的黑衣人緩緩現出身形。他望著狄仁傑離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詭異的弧度。他的袍角上,用極細的銀線繡著一個模糊的圖案,若有光亮照射,隱約可辨——那似乎是一隻振翅欲飛、卻又滴著鮮血的雄鷹。
他悄無聲息地退入陰影,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見。
隻留下一座空蕩的院落,和那盤尚未下完的棋。棋盤上,代表“將”帥的那顆棋子,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神都洛陽,巨大的風暴漩渦,已以狄仁傑為中心,驟然形成。而第一滴血,早已悄然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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