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神都午後的寧靜,狄仁傑與李元芳在一隊內衛的護衛下,疾馳過天街,直入則天門。紫微宮城闕巍峨,層疊的殿宇在春日的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金輝,然而今日,這輝煌之下卻彌漫著一股無形的壓抑與恐慌。侍衛明顯增多,甲胄鮮明,刀槍林立,目光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角落,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無人盤查,一路綠燈,直通女皇日常理政的長生殿。殿外,內侍省太監總管、女皇的心腹宦官路正早已焦急等候,他麵色蒼白,額角滲著細密的汗珠,一見狄仁傑,幾乎是撲了上來,壓低了聲音,帶著哭腔:“狄閣老!您可算來了!陛下…陛下在裡麵,您快請!”
狄仁傑微微頷首,神色沉靜如水,對李元芳低語一句:“元芳,在此等候,警醒些。”李元芳重重點頭,鷹隼般的目光立刻掃向四周廊柱殿角,身體微微繃緊,處於一種隨時可爆發應對任何變故的狀態。
步入長生殿,一股濃重的檀香混合著藥味撲麵而來。武則天並未如往常般端坐於禦案之後,而是背對殿門,立於窗前,望著窗外庭院中的一株新綻的白玉蘭。她依然身著龍鳳紋飾的常服,但往日挺拔的身姿此刻卻顯出一絲難以掩飾的佝僂與疲憊。
“陛下,狄閣老到了。”路正輕聲稟報,聲音顫抖。
武則天緩緩轉過身。她的臉上並無淚痕,威儀依舊,但那雙深邃鳳目之中,卻充滿了血絲,以及一種混雜著震怒、悲痛與極度疑慮的複雜情緒。她揮了揮手,路正如蒙大赦,躬身倒退著屏退左右,自己也悄無聲息地退至殿外,輕輕合上了殿門。
殿內隻剩下君臣二人。
“懷英,”女皇的聲音低沉沙啞,透著一股深深的倦意,她罕見地直呼狄仁傑的表字,“你來了。”
“臣,狄仁傑,叩見陛下。”狄仁傑撩袍欲跪。
“免了。”武則天抬手製止,一步步走向禦座,每一步都似乎沉重千鈞,“事情,想必你已知曉。”
“臣在府中接到消息,太子殿下病重,”狄仁傑沉聲道,“陛下不必過於憂慮,保重聖體。”
顯兒,昏迷不醒,群醫無策!這是衝著朕來的!是要動搖朕的江山!”
她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怒火燃燒,但隨即又被一層更深的陰霾籠罩:“懷英,朕這些年,曆經風浪,誅裴炎、平徐敬業、滅越王…什麼陰謀詭計沒有見過?但這一次…不同。”她目光銳利地看向狄仁傑,“太子之病,蹊蹺詭異,不似人間病症。
狄仁傑眉頭緊鎖:“陛下,可否詳述?”
武則天深吸一口氣,強壓激動:“顯兒是三日前夜間發病。據東宮侍從言,當晚宴飲一切如常,太子還多進了半碗羹湯。然子時過後,突然驚厥,口吐白沫,繼而昏迷。體溫時冷時熱,脈象紊亂至極,麵色卻隱隱透出一種…不正常的青金之色。太醫署所有太醫輪番診視,皆瞠目結舌,莫辨其症,僅以參湯吊命。”
“青金之色?”狄仁傑捕捉到這個異常細節。
女皇的目光投向虛空,仿佛看到了那駭人的現場:“現場門窗緊閉,毫無闖入痕跡。屋內並無激烈搏鬥跡象。更可怖的是,據首先趕到的心腹所言,太子的臉上…凝固著一種極度的恐懼,雙目圓睜,仿佛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極其可怕的東西。
狄仁傑心念電轉:“看到了什麼?”
武則天從禦案上抽出一張紙,遞了過來。紙上墨跡新鮮,顯然是剛臨摹不久——那是一個簡潔卻令人不安的符號:一隻展開的單翼,翼尖滴下一滴血珠。
這是在顯兒房間發現的,我讓人臨摹了一份。
滴血雄鷹?!狄仁傑瞳孔驟然收縮!這個符號,他太熟悉了!與昔日那令人談虎色變的“滴血雄鷹”案中的標記,何其相似!但那股勢力不是早已被連根拔起了嗎?是餘孽複燃,還是有人刻意模仿,故布疑陣?
“陛下,此圖案…”狄仁傑聲音凝重。
“朕知道!”武則天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悸,“所以朕才說,透著邪氣!懷英,朕思來想去,滿朝文武,能查清此等詭譎之事,還天下、還朕一個真相的,唯有你狄懷英!”
她走到狄仁傑麵前,目光灼灼,帶著不容置疑的托付與帝王的威嚴:“朕命你,狄仁傑,即刻起,秘密總查此事!授你臨機專斷之權,可調動內衛、洛州府衙及一切所需資源!無論是人是鬼,都要給朕揪出來!
“臣,遵旨!”狄仁傑深深一揖,“臣定當竭儘全力,查明真相,以慰陛下,以安社稷。”
“好,好!”武則天稍稍鬆了口氣,但眉頭依舊緊鎖,“你需要什麼,儘管直言。路正會全力配合你。此外…”她略一沉吟,“朕已下旨,讓婉兒協助於你,她心思縝密,掌管宮中機要,或能提供線索。對了,還有這事可能和南市一家茶樓有關,我已派人去查看”
“謝陛下。”狄仁傑道,“臣懇請,即刻探視太子殿下病情。”
“準!”武則天點頭,“路正!”
殿門開啟,路正應聲而入。
“傳朕旨意,狄公所至,如朕親臨,一應人等,不得阻撓,全力配合!”
“遵旨!”路正躬身領命。
狄仁傑告退而出。殿外,李元芳立刻迎上,看到狄仁傑凝重的麵色,心知事態嚴重。
“大人?”
狄仁傑並未多言,隻低聲道:“元芳,隨我去東宮。太子病危的“青金麵色”,現場的“滴血單翼”…這驚天大案,背後似乎纏繞著同一根詭異的黑線。
而這根線,仿佛又與過去那些幾乎被遺忘的噩夢,隱隱相連。
路正在前引路,腳步匆匆。穿過重重宮闕,走向那輛早已備好的馬車時,狄仁傑仿佛不經意地問了一句:“路總管,太子殿下發病前幾日,可曾有過什麼異常?或接觸過什麼特彆之物?”
路正一愣,仔細回想,遲疑道:“異常…奴婢倒未聽聞。隻是…約莫五六日前,太子殿下似乎心情頗佳,曾微服出宮半日,說是去南市尋訪古籍…
微服出宮?狄仁傑眼中精光一閃,記下了這個細節。
馬車駛出宮門,李元芳親自駕車,在內衛的護衛下,向著南市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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